烛火葳蕤,揉碎一地月光。
寝殿内,姬无咎穿着一身雪白中衣服,他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抚过宁颜熟睡的脸颊,视线在她纤细易折的脖颈处流连半晌。
她脖颈断裂的声音应该很好听吧?也是,据说喜欢的人,连骨头碎裂的声音都应该是悦耳的。
他无端出一声笑。
下不去手,舍不得……
姬无咎眼眸晦暗,如获至宝般地盯着床褥中睡得柔软无害的人。
他俯下身,饶有趣味的盯着宁颜紧闭的眼睛,看着她睫毛微颤,出几声听不清的呓语。
二人的梢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姬无咎看着看着,突然就不想解开这秘术了。
同生共死。
他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好似不懂其含义般翻来覆去的念,漫长的时间过后,这位久居高位、阴冷无情的魔第一次感受到了庆幸。
他与宁颜,同生共死。
这四个字,就像一种枷锁,难以估量其会带来的后果,却如砒霜蜜糖般让他甘之如饴,深陷其中。
有时候想想,有朝一日活的倦了,死的时候还有她陪在自己身边,哪怕是看着自己消亡,也是极好的。
她大概不会想死吧?
也许不愿意陪着自己去死……
要拉着她一起吗?
真让魔伤脑筋。
这漫长无趣的魔生中,姬无咎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会长久地出现一个人。
她看起来弱小无助,实则坚韧的像一棵狂风骤雨下昂生长的小草,是他灰暗破碎的心脏中唯一的一线生机。
“早知道当初,直接杀了你就好了啊……”
姬无咎轻轻弯起嘴角,默默呲了呲牙。
宁颜微微皱眉,有要醒来的趋势,姬无咎轻轻点在她眉心,安抚心神。
“算了,吓唬你玩儿的。”
他自顾自说着话,又细心的替宁颜掖了掖被角,随后打开宁颜的空间戒指,将叶凡赠予的玄铁拿了出来,这才转身拎起起瑟瑟抖的小黑,往外面走去。
既然要走,那便送她一样礼物吧。
后山。
精粹的业火于他指尖燃起,点在玄木上,火势陡然增大,小黑吓得想尖叫却被姬无咎一个眼神制止。
“你要是想保护她,就把嘴闭上。”
姬无咎将玄铁扔进火焰中,半人高的业火烧起,火焰扭曲的照在他苍白立体的脸上,无端多了几分凛然的冷。
小黑沉默了片刻,它说:“将我扔进去吧。”
保护好主人,是它做完本命灵器的职责所在,这一次,它不会再让主人单独面对威危险了。
锈迹斑斑的大黑菜刀被一只苍白骨感的手攥在手心,而后毫无迟疑的丢进面前炽热无比的火从中。
“魔尊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保管王八宗的人查不出一丝破绽。”
鬼影的声音似有若无,姬无咎垂着眸子没有回应,只随意的靠在一旁的树干上,计算着炼化时间。
袖子垂落,花瓣被他轻轻碾碎,艳红的汁水染在苍白的指间,如白玉泣血,诡色延绵。
路铺好了,一切……静待天明。
清晨的第一缕霞光照耀群山,透过半掩的窗户照过层层叠叠的绡纱帐。
帐上挂着许多细碎小巧的金铃,床上的人一动,金铃出悦耳的震颤。
宁颜睁开眼,似乎有些迷惘。
她还记得昨日水池里生的事情,微微叹了口气,魔头好像特别喜欢泡水。
嘶——更像狗了。
宁颜起身,看着自己枕头边的菜刀,有些迟疑。
是她的错觉么?怎么感觉这菜刀比之前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