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该有点回应吧……”他忐忑不安地想道,“不论是什么回应,只要你们确实在观察我。如果你们在观察,应该也录制了我的叫声罢。”
他背了一遍,地球车没有什么响动。
他开始觉得这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这里并没有他想象的监听设备,或者他背诵的语调,那些细微的声变化,就足以让这种外星人没法理解……又或者这群外星人不用十进制,喜欢的是更复杂的某些计算方法,以致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他为了某种摆脱现状的希望开始背第二遍,乘法口诀的声音响在这个狭窄的集装箱空间里。
就在这时,地球车上亮起了灯。
李明都一悚,双拳举起,往后却步。结果地球车一动不动,倒是左数第三个箱子出了异响。
李明都走向前去,看到它的正前方露出一大块玻璃。玻璃上呈出了黑白的画面。其中有他在雪原上被拍到的照片……他的黑白照片被作为一个小人的标志,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地球上。而地球也是一张照片。
两张黑白照片一大一小,一上一下,像是某种孩子气的涂鸦。
玻璃里,地球开始转圈,太阳与月亮交替,接着放大到世界的一角,是李明都和李明都的洞穴。他开始向外走,这里似乎是地球车录制下来的一段影像。
人和周围的环境格外模糊。
不一会儿,玻璃里就演示到他进到箱子里。箱子除了自动感应地球车外,还能由一个面板打开。
“这是在告诉我怎么开门吗?”
汗水湿了李明都的额头,他走到箱子的一角,看到了面板,他照着图片的做法,将自己的手按在了面板上。
集装箱的门逐渐升起。
门外,银河正高耿,皓月当空。雪原没有风,寂静得可怕,群山黑魆魆的影子映在深蓝的夜幕里。
他不敢出去,重新把手合在面板上,把门关闭,然后再走到那面板的前头。
黑白画面里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圆圈符号,李明都猜意这可能示意某种“肯定”与“赞许”,他不禁心想这或许是他的表演取悦到了这群邻星友人。
但他不在乎,他只盯着玻璃。
接着玻璃上出现了一系列的可能是式子的东西。一共有九行,每一行的开头都是一样的,并且有许多重复的符号出现。
而这些符号大致组合成了“axaya”的模式。x和y的位置,在每一行每一列都一致。而a则不同,在第一列每个符号都一样,在第三列的位置上每个符号都不一样。第五列则是重复了第三列的符号。
大约三分钟后,所有符号换成了另一种模式。尽管符号变得复杂,但排布的规律没有改变。
接着二分钟后,他们又换了另一种。
这些重复的符号,李明都看了很久,突然明白过来:
“这不就是我背的乘法口诀表吗?这是一乘以一到乘以九……他们的世界也有复数种语言!而且也是用十进制表达了……”
李明都一阵恍神,结果a、x、y的符号全部消失了。
每个符号都变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框。
框这种图像其实很符合电子撞击激光芒的屏幕的基础逻辑——人类经常使用的那种屏幕就是点阵,是由无数可亮可暗的小单元组成的一片密密麻麻的空间,自是直来直往,是一条条横平竖直的线。而这种屏幕则最符合各类能光的晶体管的运作原理。能光的晶体的作成则取决于基础的物理化学逻辑——组成地球、火星与水星的无非就是那些物质,每种原子、分子的性质都是有数的。
同时,箱子的下方弹出了另一块玻璃。
这块玻璃的左上角出现一个黑白画面,黑白画面里是一块可能岩石般的东西正在这东西上涂涂画画。涂上去的东西被识别成某种单调的符号,把那些空框填满了。
李明都咽了一口口水,他意识到这可能是执行了类似于绘图板或者画图板的功能。
换而言之,异星的主人正在邀请他书写自己的文字。
他不再犹豫,把自己的手放在这块玻璃上,轻轻地写上了他所熟悉的印度-阿拉伯数字系统中的乘法口诀。接下来,则还有加法的算式填空。
同为使用工具的太阳系内的种族,在输入方面上取得了高度的一致。
上屏里的空框逐渐被具体的图案填满了。这些图案并不绝对符合李明都的书写,可能是从字库里挑选出来的最适宜的图形。
譬如说数字的一,其实就是一道竖线,符合点阵的显示逻辑。
等他完成算式填空后,上屏显示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李明都猜到这是叫他等待。约是十几分钟后,那屏幕用李明都提供的符号系统,书写了比一百以内的乘除法更复杂得多的运算。
这里的运算不再局限于自然数。
其中有负数,有分数、有无理数,最末了则是涉及到开根负数的虚数的运算式。
每个算式在等号左边或右边各留下了一个空,像是中学时候他偷懒抄了别人答案而没有亲自完成的代数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