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学校要选择,回家回家要选择,我曾视为的儿童乐园,同样也要选择,可我哪里有选择权呀!”
“选了是错的要遭骂,不选还是错的更要骂,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活着是对的,还是死了是对的,就在我迷茫的时候,我无意间听见一个老师说的原罪论话。”
“出身既是原罪,我这个罪人在安好时,是个稀世的大宝贝,在狰狞丑陋时就是污秽物,人人见之污、见之骂、见之打,因为我是整个不堪的见证。”
“我是他们的曾经,也是他们的当下,又是他们恨厌后悔的以后,我像个变色龙一样,随着季节的变化,体现了他们每一个时刻的爱恨情仇。”
“我又是他们的炼丹炉器,初有胎体得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因火势吞泯,便承受糟粕抽骨剐髓分离,被剥的血淋淋的皮肉不存了,一看骨肉早就长成型了,弃之不舍,拿之有恨、留之有怨。”
“爱不起又放不下,只好我承载了他们继续走下去的不二好物,爱的恨的都放在炉子里托底,将来某一天他们累了、放下了、要重新开始了。”
“便可以说声我错了,而我必须要完美的承接他们的放下,我不能悲、不能喜、不能忧、也不能怖,这就是原罪人存在的意义。”
“我早就被剥成了他们每一个人,万千众生相,我则被修补的四不相到处颠簸,因为没有本相,突然成了独立的个体佟芦苇,我高兴的都疯了儿子,”芦苇说着眼里罕有的多了些兴奋的神色。
“可是高兴过后烦恼也就来了,好不容易戒掉的孤独感,在这个自由的个体里,又再次感受了,那时候你姥姥和你姨母虽然都很爱我,可我始终没有归属感,直到我父亲来了,我短暂的开心了一阵子。”
“直到我听到了潘瘸子的事,我是真心的想帮他的,我想看大串的人编成小炮子,放一起炸了,是不是跟鞭炮一样热闹?”
“紧接着是吴大人找我,我兴奋的无奈入局,我把吴大人心里想的话,拿到桌面上摊开说,他也聪明顺势就给做实了。”
“我父亲察觉了不对劲,他直接断了我的念想,用他自己和还未出生的你,直接打中我的眉心,对我一击毙命,这个回旋枪,经过两世终是没有放过我,我身体缠缠绵绵,我儿身体孱弱,我亲情所剩无几……”
“我第一次正面与我父亲决裂,也像你曾接我那样的大雪天里,我心里起了送你去府衙,再放弃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想法,”芦苇说完眸光里恢复了平静。
“是什么让阿娘放弃了?”麻头慢慢的走到他娘跟前认真问。
芦苇突然无力面对儿子了,转过身去良久没说话。
麻头以为他母亲不会回答了,沙哑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你姨母你姥姥还有你舅舅,她们明知道我不是她了……她们还是坦然的接受了我,并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我是个贪婪无德的人。”
“像你一样有羞愧,我偷窃了一个母亲的爱,我也目睹过……她夜里抱着牌位不敢哭出声。”
“你姨母和舅舅则是对外咬死,我就是佟芦苇佟家的大丫,她们从不要我做选择题,都是用尽全力做的糟透了,还乐颠颠的端给我,让我放心别累着了。”
“特别是你姥姥,她从不认为我聪明,她总是一边骂我缺心眼,恨不得事事替我做了,一边骄傲的告诉别人,她这闺女是最好的,谁也不能说我不好,像个大力士一样永远挡我前面,把我心里没有具象的母亲背影,竖立的高高的。”
“你姥姥是个绵顺的人,即使不喜谁也会做面子情,独独为我,跟徐家直接翻脸,又为我跟徐家和好,我享受的爱有限,哪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刚开始我对自己说,我要的不多,就尝尝味,慢慢的我就像吸血虫,越要越多,多的我撒不开手了。”
“我又对自己说,我把我父亲分给采薇跟棒槌了,那她们分母亲给我,不是应该的吗?就这样我心安理得的继续享受了,儿子,这就是你的母亲,”芦苇说完扭头看着儿子。
“我对那人的印象不多,要不是那些人一遍遍的提醒我,我都忘了我有过母亲,现在我完美的继承了她的方式,不知不觉间,我儿享受的母爱也有限,我甚至都不知如何才算爱你们。”
麻头抿嘴眨了眨眼,好半天才笑道。
“阿娘的爱跟姥姥的一样,你爱儿子的方式,不是体现在吃饭喝水上。”
“家里已经有爹表现了姥姥那样的爱,我们兄弟则更爱母亲深远的爱,看着冷,却是平坦开阔的,飞出去才知道缩小了多少的差距,都是用钱和时间堆出来的,儿子们心里从不觉得少了母亲的爱。”
芦苇目光怔怔的看着儿子,“爱双全的孩子应该像你二兄长盛鹿那样的……”
“人有百态并不都如此一个相,阿爹跟三伯还是亲兄弟呢!他们也相差很多,”麻头摇头不赞同母亲的话。
芦苇呆怔回过神,“长台搭好,粉墨登场的人物有很多,你以后的路靠你自己了,那个长台阿娘没资格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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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阿娘还怨姥爷吗?”麻头轻声的问他母亲。
“我从没怨过我父亲,我也没怨过我母亲,做人没有对与错结论,路是他们开的头,往下走的齿轮方向,却不由他们说了算,对了或者是错了,对我没任何的弥补作用。”
“我对我生的,亲口说了我的过往,就是让你明白我的态度,我如今不惧……”
“阿娘你是佟家大丫头,是姨母嘴里的阿姐,是舅舅崇拜的对象,永永远远都是佟家的大闺女,”麻头神情执拗的对他母亲说道。
“我会是的,我要说自己不是,你姥姥肯定会打死我的,”芦苇提起佟母忽的笑起来。
“阿娘我们吃饭,”麻头转身去屋里把饭菜端给他娘,娘俩坐在门口胃口很香的吃起来。
……
夜里徐仲林微醺的回来,芦苇提了一下晚上麻头的想法,“你是不是考虑一下他的意思?他长大了想低调点。”
徐仲林靠在床头想了一下道,“那就按照麻头的想法热闹了,将来等他中状元了,我要给全村人都请了。”
芦苇……
真敢做梦呀!状元?没理他翻身盖着薄巾睡过去了。
次日她还在睡梦里,徐家那边啪啪大鞭炮炸开了,忙的是鸡飞狗跳的杀鸡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