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桃听了捂嘴笑,放下叉子捡起旁边的连盖拍打起来。
“你过来帮我打麦子,你家里不忙织布了吗?”芦苇有些懵的问翠桃,啥意思?想帮忙干点活借此机会来她家蹭饭?
芦苇跟这个妯娌打交道不多,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骡子都没她能干!
织布织的像个木得感情的机器人,恨不得日夜埋头踩织机,肝上长个人也不过如此吧!幸好她不热衷比较,不然非得被翠桃卷死不可。
“家里的线织完了,俺家的麦子也被我手脱好了,放院里晒着,这会没啥事可做了,正好看见你在晒麦子,就过来给你帮帮忙,”翠桃温声解释笑。
芦苇吃惊的看着她,“手脱麦子呀?”
“嗯,俺不舍得用你这样的方法脱粒,太伤麦子了,本来麦头也不是很多,搓手脱两天就能完事,”翠桃不好意思的笑道。
芦苇听完想立刻跪翠桃跟前,高低要膜拜一下这个轻描淡写的女人!
手脱搓麦子呀!真皮手呀!三亩多的田得抡圆了胳膊,连摔带搓七八石的麦粒呢!她要是搓完手估计都血糊糊的了。
“怎么了六弟妹?”翠桃看芦苇变幻莫测的脸色,忙抬手不自在的摸自己的脸,还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呃……鞋头有两大块补丁,裤子上也是补丁,上衣就是补丁做出来的,她余光看芦苇的全身。
六弟妹全身上下也是补丁呀!那脚趾头还有俩露外面来了,应该没资格看不起她吧?
“就是觉得你很厉害能干!”芦苇幽幽的说完,还给翠桃竖起了大拇指。
心里暗道,怪不得徐仲林老娘喜欢三儿媳妇!听话不顶嘴还勤快,干活能让里正家的牛都输一头,这要是换成她,她也喜欢的没话说呀!
翠桃被夸的羞红了脸,晶亮的眼睛里藏着快乐高兴,脸上还有些许往日活泼的痕迹,手里抱着连盖打麦秆打的啪啪响。
芦苇看了眼里闪过不解,黄翠桃看着不像胆小的人呀?怎么平日说话做事都束手束脚的?
随即脑海里又扔了这个问题,活泼应该是做姑娘的样子,胆小谨慎则是为人媳妇的模样,像采薇一样,在家的时候性格活泼可爱,出嫁以后性格泼辣沉稳。
三人说说笑笑打着麦秆,傍晚太阳落山麦草堆起来,麦子推到中心,迎风扬灰灌装,前后一个时辰结束进屋了,又去翠桃家帮她晒的麦子收了。
棒槌一身灰的推着车,“阿姐,我要去给桃树浇水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了,你等会我跟你一起去浇水,”芦苇把麦袋子扎紧盖好,出来拎着木桶放车上。。
翠桃听了跑的飞快的也拿了木桶,“六弟妹俺也去帮忙浇水。”
芦苇想说不用了,结果看翠桃这兴头点头笑说,“好!”
三人把车送回佟家,拎着桶拿着葫芦瓢来到塘埂边,拎水仔细的浇着每一棵树,整个塘埂的树浇完,又给豆子来了一遍水,七忙八忙天也黑了。
晚上芦苇让翠桃到家里吃饭,翠桃说什么也没答应,她回家跟徐仲林说了白天的事。
“你说你三嫂来帮忙干活,她是不是想求我们帮什么忙?然后不好意思说?”
徐仲林一脸的茫然想半天,“应该不会吧?要是有事三哥应该会亲自跟我说的,会不会是感谢俺们给的铺子?”
芦苇拍了拍桌子,“大概是的,要是谁白送我一个铺脸,我也会像骡子一样给她干活的,”自认为想通了就放下了。
晚饭简单的做好,俩人吃完也没心思做二人运动,都早早的死狗子般休息了。
第二天芦苇忙好家里,扛着锄头打算去菜园子挖地,出家门意外的又看到了笑笑的翠桃。
“六弟妹去菜园子忙活吗?”
芦苇老实的点点头,“我打算锄块地出来点秋豆子,你有啥事吗?”
“没事,俺去给你帮忙,”翠桃热情的说道。
芦苇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斟酌的想开口说不用了。
结果翠桃兴冲冲的带头走了,她跟在屁股后面走,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到菜地她前头锄地刨坑,翠桃后面蹲地上点豆子进去,她还没搭个菜架子,翠桃就跟在后面绑绳子,芦苇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怪哪里。
翠桃此时这感觉就像幼兽找母亲,据她了解黄翠桃应该不缺家庭的关爱吧?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的做派。
很多年后芦苇才明白这种感觉,翠桃把她当成了在徐家的救命稻草,这种安全感,她的丈夫没给她,反而是大年夜那晚上,她这个陌生的妯娌给的她!
那晚除夕夜,她看翠桃孤孤单单的坐在角落里,一个鲜活的姑娘瑟缩在犄角旮旯里,低着头连笑都不敢笑,便开口跟她说笑聊天,没想到这是翠桃在徐家,感受到的唯一温暖善意。
说笑里没有刻意的安慰,看不起,更没有话里有话的嘲讽她爹娘,就是那么简单直白的聊天说笑,让她心生了莫名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