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完屋里响起小声说话声,后来的一波人,给前面一波人造成了心里的压力,他们在黑暗里虽然在说话,眼睛余光丝毫没有错过打量那些人。
“阿姐你怎么还不睡呀?”采薇有些困的看着她姐,这两天她姐不是画东西,就是带着她们脱土胚。
“是不是睡不习惯?”庆和娘子小声的关心询问道。
她跟吉和媳妇挺感激佟父的,对采薇这个长嫂敬重的没话说,妯娌三人处的跟亲姐妹差不多了。
“没有睡不着,我在理何麻子带来的这批人干活工时,他们来这里已经有一个月零五天了,整理出来的田总共才二十一倾子不到,一倾地五十亩,二十一倾才千亩多些。”
“六十个人平摊下来加上牲口,人头均摊十七点五亩,每人每天从早到晚,才整理出五分的地,也就是一小块田,刨除吃饭喝水上厕所的时间,早晨半天的工夫活就干完了。”
“剩下的时间干什么去了?这批人干活一看就是窝工了,”芦苇拿着地图仔细的说道。
庆和娘子听得目瞪口呆,这活算的这么仔细?
“没整理到什么田也不怪他们,俺们来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草,还有不少树丛子,阿爹让他们先把所有的草割干净了。”
“再把长的树丛挖掉,杂草差不多干了十多天才给看模样,还分了人手出来建了两间房子,”采薇急忙开口解释为什么没干到活。
“我没有怪他们,就是觉得这活做的不合理,你们安心睡觉,我去找阿爹说点事,”芦苇起身打开门,出来呼吸了一口青草的凉气。
“阿爹睡了吗?没睡出来一下,”芦苇站在大房子的门口喊了一声。
“来了,”佟父听见闺女喊应了一声,披好衣服出来。
“咋不睡觉呀?”佟父没问闺女是不是睡的不习惯?因为在前世爷俩修坟修累了,还直接在坟地睡都有的事。
“跟阿爹说说人工的事,阿爹把徐仲林他们几个叫出来,都听听问题出在哪了,”芦苇转身去廊下拎了几个木头桩子摆好。
佟父闻言回身进屋喊人,他不质疑他闺女的话,因为闺女管理过干活的工人,他没有,他都是跟在闺女手底下干活的。
彭顺和几人睡眼惺忪的出来,有些迷茫的看着芦苇。
“坐,叫你们出来也不是好大的事,就是说说最近这一个月干的工时,”芦苇指了指木桩子淡声说完。
彭顺和兄弟立刻清醒过来,有些紧张的坐桩子上不敢喘气。
他这个姨姐其实并不凶,甚至还算和蔼可亲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心里有点害怕她。
“放松点我不吃人,”芦苇看几人紧张的模样笑了一下,随意的把手里图放在一边。
“庆和阿弟,我来这几天听秀姑说你与他们同吃同住,你对这群干活的人印象如何?”
“俺?”庆和挠挠头皱眉片刻。
“有的干活还不错,有的干活太差了。”
“俺二哥说的没错芦苇姐,他们有的干活太糊弄人了,那看着就不像干活的人,就这还给一贯钱,真是给亏了!”吉和嘟囔了一句。
“有多少干活的不行的?”芦苇敲了一下木桩。
“本来是没几个的,其他人干活都还比较卖力,后面看那几个人越来越耍滑,他们渐渐的都干活不卖力了,看着下田干活人挺多,实际拿锹刨子就是做样子活,咋的芦苇姐,东家老爷要过来检查了?”吉和紧张的问道。
芦苇看了一眼她爸,笑着拿起她刚带出来的纸,指着上面的数说道;
“六十个年轻力壮的劳力,带了五头半个月的牲口,干了二十天活从早到晚上,还没有干出一千亩地的活,这田亩还不是好大的田。”
“吉和你家有多少亩地?你农忙的时候不说栽秧放水了,光是整理田多久时间?”
“俺家十二亩的田,如果只是整理不栽种的话,俺自己整理四天半的样子,要是犁出来得五天到六天的样子,”吉和老实的回道。
“十二亩的田整理犁出来,按照六天来算一天两亩田,两个人合力就算一人一亩的活,二十天一人干二十亩,六十个人应该干出二十四顷子活,阿爹你们看,你们来这里总共一个月零五天了。”
“才干了不到二十一倾的活,整个豆庄加南林河荒地田,勉强七十倾子地,按照这个进度我们怎么拿给老爷看呀?”
“要是老爷明天来这里了,看活干成这样还给咱们干吗?地主老爷他是有钱,他不是痴傻,他会算账拨珠子,拿着这田图扫一眼就晓得活干的好不好了。”
“六十人三十五天干了一千来亩的活,平均下来每人每天,连五分地的要求都达不上,这地主老爷来了,能愿意继续雇你干活?怎么钱多烧手拿出来玩呀?”芦苇挑眉指着房子又道;
“我就算你们来了前五天不能干活,要脱土建房子,可是你们看看这房子说的过去吗?”
“这打眼一看,就是捡的原来的旧土胚用的,房子也是半路加盖的,这么多人,用时最多两天能建出来,捡一天的土胚还用不完。”
“剩下十二天的时间,不能都砍荒草挖树根了吧?那花的大价钱雇佣的牲口,是闲置养着看的吗?我翻看阿爹的记录,因为抢不出整理的田,前两天又租用了几天的牲口,老爷来了这账不好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