黢黑的汤水,散出一股浓浓的酸味在空气里,馋的棒槌口水直流,采薇目光不眨。
鱼煮的差不多了,也见佟母晃晃悠悠的回来了,芦苇拿出泥巴碗,给每个人盛了一条鱼浇点汤,“赶紧吃,别被隔壁的人闻见味了。”
采薇闻言,端起碗不顾烫的大口吃起来,还小心的吸溜了一口酸汤,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芦苇也吃了一口,除了酸味别的什么味道都没有,但还是觉的是珍贵无比的东西,总比一天到晚吃没有任何味道的腥鱼好千百倍。
“咋突然煮这么珍贵的东西?”佟母把吃完的碗放上热水煮着,煮开的水也不会倒,留着第二日烤鱼的时候烧热,还能再喝一口有滋味的水。
“你不是月事来了吗?”芦苇漫不经心的说道。
佟母跟采薇闻言瞬间脸红如血,棒槌则是一脸的迷茫懵懂。
“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出来逃荒的头一年突然没了,这都过去几年了,前天不知道怎的又来了,”佟母讷讷了许久小心的解释道,语气里藏着一份负罪感。
“许是见了盐吧!这几日阿娘别出去受到冷了,有事交给我跟采薇做,”芦苇说完打了一个哈欠。
“你……你不怪阿娘吗?”佟母惊愕的抬头问闺女。
“怪?为什么要怪你呀?这不是妇人的生理现象吗?更何况你月事来你也控制不了呀?”芦苇奇怪的看着佟母。
看她一脸小心样,心里豁然明白了佟母这两日的鬼祟了,感情来了月事,以为她这个闺女生气了,她有这么不通人情吗?
佟母听大女儿不怪,脸上闪过轻松和无措,芦苇自从脸毁了醒来后,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触及女儿脸上狰狞的黑疤,她低下了难过的目光,难怪丫头变得话不多了,这要是放在太太平平的日子里,芦苇怕是都没活下去的勇气。
“吃饱了睡觉吧!”芦苇再次打了一个哈欠,爬上床翻了一个身,面对木棒墙睁着眼睛出神。
有时候她真想出去冻死自己,或者被别人打死也行,这样就不用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不是可以投胎吗?她再投个有钱人家肚子里去多好!
等真正去外面钓鱼受冻的时候,被人打还手的时候,被寒风刺在脸上的时候,她立刻又不想死了,回去肯定是回不去了,她前世说来也是命不好!
二十四岁前家里是平平淡淡的安宁,爸妈身体健康,就是冷冰冰的没感情,主要是妈妈不喜欢爸爸。
妈妈是属于有志气心气的人,有理想有浪漫有规划,奈何家里太穷了,兄弟三个又是扶不起的一滩烂泥,眼睛都早早的盯着家里唯一的妹妹身上,巴望着她嫁去镇上得到户口,然后拉拔他们三个也去镇上吃商品粮。
那时候城镇户口珍贵,有了城镇户口,便意味着可以吃公粮,不用像乡下人辛苦劳作还有点吃不饱,故而有了傻子是城镇户口,还能轻松娶个漂亮媳妇回去,然后在家人的帮助下,再生个小傻子。
爸爸的家境在几十年前是香饽饽,爷爷奶奶都是镇粮站工作的职工,家里就这么一个老实的儿子,又是吃香的木匠人,为此媒人都把爷奶家的门坎踏平了,爸爸愣是没有相中的。
除了见到妈妈,第一次见面妈妈一身补丁的旧褂子,洗的扯扯就能破了,黄黄的脸色瘦弱的剩颧骨突出,焦黄枯燥的两个辫子毛楞楞的,偏偏有一双可怜的大眼睛,看人既不甘心又不得不为形势低头。
就那么一眼,爸爸死活都要娶妈妈,爷爷奶奶自然不同意呀!先别说性子桀骜不驯了,单单就妈妈的三个兄弟的样子,都让老两口望而却步了。
可爸爸就是死脑筋,认准了一棵树上说什么都没用,爷爷奶奶别不过唯一的孩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娶了儿媳妇就托人送礼,把三个舅舅的户口也弄到了镇上,这是爸爸要娶妈妈姥爷给的硬性条件。
婚后的生活其实过的并不好,妈妈火爆的脾气比辣椒都辣,为数不多的几次同房,还都是为了舅舅的事,好在这不多的次数里有了自己,自己出生后,爸爸便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欢喜,对妈妈比以前更包容了。
偏偏奶奶看不惯妈妈的脾气,又心疼爸爸的忍让,婆媳明来暗往的讽刺吵架,妈妈自然吵不过奶奶躲在屋里哭。
爸爸每常看了心疼,便给镇上唯一的酒厂厂长家,打了全套家具还给送了一辆珍贵的自行车,妈妈从此扬眉吐气的进了酒厂当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