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备简陋的人类民兵,正将尸体堆积到一起,准备点火焚烧。否则不出几个小时,这些尸体就会站起来攻击他们。
“我就要死了,安娜。”
寒风中,墙角下,一个衣不蔽体,面无血色的人类难民,对身旁的小女孩说着什么。
小女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浑身脏兮兮的,抱着男人被亡灵锋利牙齿咬穿的左臂,泣不成声,“爸爸,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拿上吃的,快走吧。”男人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面饼,塞到了女儿的连衣裙里。
“不,我不走!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男人抚摸着女儿沾满泥土的金,悲凄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难舍。
他突然呕出一口粘稠的鲜血,布满血丝的双眼猛然睁大。嘴巴大张,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女儿,牙齿不断张开、闭合,出“咔咔”的咬合声。
“快……走啊!”男人竭力控制着自己,出痛苦的嘶吼,一把推开了女儿。
小女孩被推了一个趔趄,结果又哭着扑向自己的爸爸。
安格玛长叹一声,在男人咬开小女孩的脖子之前,上前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衣领,远远丢到了身后。然后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一刀捅进了男人的脑袋。
男人的身体抽搐片刻,最后瞳孔飞快扩散,一歪头彻底不动了。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的视线恰好停留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脸上的表情似是解脱,似是满足,竟没有一丝痛苦。
“啊!”小女孩出凄厉的嘶吼,扑到安格玛的后背上,牙咬手抓。
安格玛忍着疼痛,尽可能在不伤到小女孩的前提下,把她从自己的后背上“摘”了下来。顺手施放了一个法术,让小女孩昏迷过去,抱在怀里继续寻找血精灵的破法者部队。
路过一名女性人类民兵时,安格玛把女孩交到了她的怀里。
不是他不想帮,而是一路走来,安伯米尔里有太多这样的难民和孩子,他根本就帮不了所有的人。他把自己的水袋和食物递给民兵,轻轻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泪痕,然后离去了——不知道这孩子长大后,是会理解安格玛的举动,还是对他恨之入骨。也许……即便是理解,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毫不介意把匕捅进安格玛的心脏,让自己从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恐怖回忆中解脱出来……
麦迪文离去前的话,仍然在安格玛耳边缭绕——“时间线从不是非此即彼的矛盾结合体,牵一而动全身。我只希望你能在下次煽动自己的翅膀前思考清楚,好好想想自己的举动,将招致多么可怕的后果……”
安格玛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找了将近十分钟,他才在安伯米尔西面的开阔地上找到了要找的人。
满地的亡灵尸体,腐化的土地、染病的松木,还有刺鼻的焦糊腐肉味,闻之欲呕。
身穿轻便铠甲的破法者们,将弧形长刃负在背后,正和民兵一同焚烧尸体。冲天火焰映照下,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你们的上尉在哪?”安格玛高声问道。
破法者们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但没人说话,不一会就有一名身材高瘦,挂着上尉胸章,满脸血污的破法者来到他身前。
上尉看看安格玛,又看看他的身后,马上明白了什么,开口说道:“没有援兵……大人,你是来命令我们撤离的吗?”
安格玛还没说话,他就摇头道:“来到这里以后,我的职责就从保护奎尔萨拉斯的子民,变成了保护所有的生命,甚至不惜为此抗命。只有亲眼见证过无辜者死于亡灵,很快又复生为嗜血亡灵的人,才能理解这种完全没由来的转变……我们不会撤退,我们会与人类共同坚守此地,为难民争取时间。您可以解除我的军职,但您无法将我从这里带走——谁也不会走的。”
他说话时,破法者们站到他的身后,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安格玛,隐有同仇敌忾之意。
安格玛没有在这目光中退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是银月议会那帮只顾自身利益的议员。我们需要有人纵览全局,顾及种族利益,自然也需要有人诠释正义和勇气。我不是来命令你们撤退的,而是来此评估战局的,如果这里值得增兵,那么只要我一纸报告,后续兵力就会源源不断地赶来。当然,我个人更倾向于增兵。”
破法者们眼前一亮,上尉狐疑地打量了安格玛半晌,似乎想把他从身穿法袍、张口闭口都是利益的政客形象里择出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乐于配合您的工作,大人。我就是这支中队的上尉队长,利亚斯·火翼。”上尉的口吻里仍然满是不信任。
“安格玛·晨星。”安格玛朝他点了点头,作为自我介绍的致意。
结果破法者们纷纷瞠目结舌,利亚斯·火翼倒吸一口凉气,诚惶诚恐地单膝跪地,连声说道:“安格玛大人!居然是您!请原谅我先前的不敬,我,我……”
安格玛挠了挠脸,都说人的名树的影,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低估自己的影响力了。
不就是做了点小事,名声真有这么大?
“亡灵又……又进攻了!”刚要叫利亚斯起来,旁边就跑来了一个民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不消下令,训练有素的破法者们立即从背后摘下长刃,回身做出戒备姿态,十几秒就组成了防御阵型。
一道黑线,正从松木林地边缘缓缓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