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领路的经理脚步是缓了又缓,一小段路,走得十分慢,硬是莫名其妙地滚了一身冷汗。
推开包厢的门,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剑眉星目的一张脸,经理规规矩矩地喊:“薛少。”
薛宝怡,薛家老二。
他母亲给他生了一张硬汉脸,偏偏取了个闺秀的名儿,说是做了胎梦,要生个小千金,谁想生了个带把的。这儿会,薛宝怡正坐牌桌上,灯光昏沉的包厢里就数他一头蓝紫挑染的头扎眼,轮廓硬朗,嘴里叼着一根烟喊:“织哥儿来了。”
江织的祖母是名门世家的闺秀,家里还有些旧时的习惯,男孩称哥儿,女孩称姐儿,相熟的公子哥儿们,就喜欢织哥儿织哥儿地调侃。
薛宝怡与江织是小,两家有生意往来,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
今天这局便是薛宝怡组的,帝都的圈子说大不大,却也分了三六九等,江织,便是这贵中之贵,若非薛宝怡与今儿个的寿星公是铁瓷儿,自然也请不来这位小祖宗。
一屋子的二世祖见了人,纷纷喊江少,多少都带了巴结讨好之意。
江织眼皮懒懒地抬了一下:“把烟都给我掐了,乌烟瘴气的。”
薛宝怡陪笑:“得得得,都听您的。”吆喝着二世祖们都掐了烟,他扔了张牌出去,“玩两把?”
包厢里烟草味没散尽,江织咳了两声,挑了个干净的地儿,病恹恹地窝着:“上次还没输够?”
薛宝怡摸了张牌,笑得吊儿郎当:“这不是想扳回老本嘛。”
江织没理他,懒懒散散地半靠半躺着,眯着眼无精打采,一脸病容,桃花眼似睡非睡似醉非醉的,总像没睡醒般,薛宝怡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去闹他,给他叫了杯牛奶。
可总有不懂事的。
比如邓家那小公子,竟带了个女人过来,带也就算了,还不带个安分的,那女人打从一进来,眼睛便黏江织身上了,胸前的波涛汹涌快要被她弯腰的动作给挤爆了。
江织端着高脚杯,慢条斯理地喝牛奶。
女人拿了瓶红酒过去,坐在对面的沙上,笑得风情万种:“我给江少倒一杯?”
他眼皮都没抬,恹恹欲睡地扔了句:“体弱,不喝酒。”
帝都江家的老幺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圈外人只知他缠绵病榻,不甚知他倾国倾城。
这样的病美人,女人便是被拂了面子,又怎会生气,放下酒,又拿了飞镖来:“江少要试试吗?我听邓少说,这里数您飞镖玩得最好。”
江织懒懒地耷拉着眼皮:“体弱,抬不起手。”
说完,他掩嘴咳了两声,唇红齿白,两颊晕红。
美人如画,往那一躺,一蹙眉,真教人肝肠寸断,这般娇弱的人儿……女人赶紧上前去,要给江织顺气,可刚伸出去的纤纤玉手,被装着牛奶的高脚杯挡住了。
窝在沙里的人忽然抬了眉眼,一身懒倦消失不见,满眼寒星,冷若冰霜:“我对玫瑰过敏。”
女人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今日喷的便是玫瑰气味的香水。
他嫌恶得很,将高脚杯都扔了:“自己离远点。”
女人尴尬地收回手,退开了。
薛宝怡从牌桌上下来,给了那邓小公子一个眼神,那小子这才长记性,赶紧汗着脸把女人领出去,心里懊恼,怎么就忘了,薛少说过不准带女人来。
薛宝怡知道江织有点洁癖,换了个杯子又给他倒了杯牛奶,舔着脸过去哄那小祖宗,小祖宗不怎么喝酒,爱喝牛奶。
江织冷着一双桃花眼:“滚开,一股子女人的味儿。”
“……”
他下午是碰了女人,可他洗了澡才来的啊。
这小祖宗啊,一双眼分明贼几把漂亮,就这么稍稍一眯,又冷得煞人,像是兜头射来一阵桃花冰雨。
薛宝怡知道他生气了,也不敢再凑过去讨他烦了,没办法,江织长了太美,又病恹恹的,搁古代就是一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他们这群小们都是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对美人哪有抵抗力,心知江织不是什么弱柳扶风的娇滴滴,可还是架不住被他那副皮囊所迷惑,莫名其妙就想宠着他惯着他。
他们这群小都知道,这小祖宗平生最讨厌两样东西,玫瑰花,还有女人,是以,薛宝怡组局的时候特地打过招呼了,谁都不准带女人。
薛宝怡陪笑,说爷错了。
江织从沙上起来:“走了。”
“这么快就走?”薛宝怡试图拉他衣角阻止他,“寿星公都还没来呢。”
他一撂衣服,冷着一张漂亮的脸:“体弱,不能熬夜。”
薛宝怡:“……”
丫的,八点就叫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