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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愿望 在这里许个愿吧(第1页)

或许是因为已经听过一遍这样的发言,比起当年几乎要冲破颅脑的愤怒和不解,五条悟的反应相对平淡了许多,他将吸管戳到奶茶的底部,奶茶外系着的红色小绸条底端铃铛清脆地响了起来:

“杰,你这么说,就好像你才是把十五岁时那个坚持咒术师是要保护弱者的自己杀死的凶手。”

夏油杰愣了一下,低下头: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四年前我确实想过,既然你已经变成了诅咒师,那下次见面时就由我来杀了你好了。”五条悟极淡地说,“都说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可人都死了,后悔也好,不甘也罢,哪怕是还有机会变成咒灵那样的东西,作为咒术师的那个人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替他悲伤、后悔和背负罪孽的是活着的人。这样想来,还是活着比较好,只有活着,才会知道世界上永远有人宁愿打断你的腿都要把你带回正确的道路上。”

“悟,这句话还真不像是你说话的风格。”夏油杰失笑,两人的目光一起落到花木掩映中的二层小楼上。从这个视角可以看到春日遥坐在窗边,笑意清浅,词气安和,即使考虑到要填补自身叛逆少女人设的内情,也很难想象她能信口讲出“男人的脸不够好看会让我吃不下饭”这种和脸完全不匹配的话。“不过,也很难想象遥会用这样中二的语气说出来王道少年漫的男主台词啊。”

“她是不会这么说话,但这些年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么?”五条悟撇撇嘴,“傻兮兮的一个人扛着,什么都不说就去京都了,我这几年超寂寞的。”

“之前还生气得像是要吃人,现在却一脸自豪啊。”

“之前不是生气,是吃醋。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到别人家抓着别的男人的手臂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还答应了不知道什么奇怪的要求,吃吃飞醋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吧。”

夏油杰有点意外。

“居然这么坦率地承认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

“不久前……总之还告白了但是被无情地拒绝了,说是我根本不了解她这个人本来的样子。后来又做了很多愚蠢的努力,她也还是不为所动,老实说就算是我也很挫败。”

“迟钝过头了吧,她第一次表现出喜欢你的时候才十六岁。”

“现在也才二十二岁,一切都还来得及。”五条悟坦然地说,“我想试着去了解她、理解她和支持她,就像她曾经做的那些一样。”

“所以刚刚眼睛里的火星子都要蹦出来了,却忍得住不触碰她么?”

五条悟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只手指修长手背宽阔的手,没有伤疤,薄薄的皮肤下埋藏着力量蓬勃的筋脉。

在这只手的力量和威严面前,世界都是如此脆弱。所以夏油杰才会说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这样的话,人类的伦理和道德都只能对弱者起效,在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持有者,不,在五条悟这个人面前,所有束缚都弱得可以近乎不计。只要他想,世界上所有本都应该任他予取予求。

春日遥自然也包括在内。

昨天晚上东京下了一夜的雨。

五条悟做了个梦,他梦见了十六岁的春日遥。他们去很远的地方做任务,居住的院落里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那天晚上在下雨,偏偏又有月光,关灯后能够看到雨水顺着屋檐打得梧桐树宽大的绿叶劈啪作响,然后滴落到台阶上。

她大概是讲了个很冷的谜语,他故意猜不中,她笑得前仰后合,潮湿的头发垂落在他的脸颊上,在微寒的春夜里带来冰冷的触觉。但同时她的吐息却是热的,或者说两个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带来了体温升高的错觉。

“啧,”他索性将她整个人都按到怀里,“难怪我猜不中,本来以为我们都跑了一整天,你总该累了,没想到你还想一宿不睡。”

后来他们果然一晚没睡,月光从玻璃窗中洒落进来,深红的发丝纠缠在素白的皮肤上,就像宣纸上淋漓的朱笔。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点恍惚,明明她白得就像一团雪,可身体却那么温暖,温暖得像是阳光下的春流。

理性告诉他,这只是个春*梦罢了;内心深处更黑暗的部分却冷笑了一声,不,你想要做到的才不是这点东西。

春日遥的拒绝和冷淡对他都不是问题。他是五条悟,他大可以罔顾春日遥的意志,将她强行留在身边,让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沾染上自己的气息,把她的每一次战栗和推拒都当成欲拒还迎的奖励。他的爱有多深,欲就可以有多重。

……真可怕啊,这样的事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凌驾于世界之上的权能就掌握在这样的凡夫俗子手里。

可那样的春日遥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这个女孩,曾经把自己前十八年的人生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他,他一无所知地推开了。等他意识到她的重要性后,想要返回去寻找,她说对不起以前的东西已经被摔碎了所以没办法复原了,不过我还有些所剩不多的东西可以给你,这一次她重新交付的是她仅剩的支持、关心和信赖……这是她仅剩的东西啊,难道为了他自己蓬勃的、可耻的欲*望,就要将她所剩不多的东西也摔碎么?这样留下来的春日遥和深宅大院里美丽易碎的人偶般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在所有发自内心的理解和支持之前,五条悟首先要学会的,是尊重她。

再强大的力量绝对也不会成为伤害她的刀剑。对她的喜爱也不是伤害她的理由。

“我怕我会伤害她。”五条悟简洁地说,“所以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我绝不再碰她。”

这一次换成夏油杰露出了深深的惊讶。

其实,在高专时期,五条悟对春日遥也并非没有感情。毕竟哪怕抛开男女之间的爱*欲,他们也是青梅竹马、是同窗、是值得信赖的同伴。甚至就五条悟这个人而言,他对春日遥还蛮不错的。在出差时会想着给她带礼物、在她遇到危险时一定要去救她,可这种感情是居高临下的、傲慢的,就好像当初他们会给天内理子选择,原本就是给被保护者的选择。这样的选择在强者允许的狭小自由才可生效,而强者本身不受束缚。

可现在猛兽把自己关进了牢笼,五条悟被一根头发丝那样的东西束缚住了。

在那两个人走后,春日遥松了口气。她就是过来填补人设的空缺的,本该怎么戳心窝怎么来。虽然这么说很奇怪,师承名门,她其实也很擅长这件事——在深宅大院长大的禅院直哉其实也并非全无心机之辈,在她面前就被气得多次破防。

“遥,我说的你有没有认真听!”夏油爸爸脸都气红了。“我本来以为你回家是回心转意不再乱来,结果就是做这些让我们家姓氏蒙羞的事么!”

“……我听明白了,爸爸,”春日遥放下清润的茶水,“您说来说去,还是说我行为举止不检点,让这个家蒙羞了是么。”

“遥,你爸爸他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口口声声我脚踏两只船,可我只是见了两位朋友,朋友之间或许有些矛盾,但怎么也没上升到这种程度吧?还是说您宁愿相信外人的看法,也不愿意相信女儿的话?我不愿意待在您身边,大概是因为东京这座城市可以比父母更包容我,而不是觉得我是个与常人不同的异类,从而随便排斥我。您也不必再这样气势汹汹地指责我……”

仿佛话到嘴边难以继续,她吞咽了一下,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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