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惠你就饿了么?”春日遥有些疑惑。之前在摩天轮上他吃了超规格分量的零食和可丽饼,哪怕是去初次祓除了咒灵,也不该在不到一个小时内消耗得干干净净。
“不……呃,有一点吧。”
伏黑惠只觉得场景有一点微妙的诡异。
就在刚刚,面对禅院家血统铸造的帐,声称“老师虽然是最强但也有做不到的事”并一脸伤感的五条老师比了个射击的姿势,然后雾气般萦绕的结界就在他指尖化成了漫天的星辰。而“帐”内部本该陷入艰苦打斗的春日遥正以一副混不吝的姿势嚣张地坐在长椅上,她身边是低着头鼻青脸肿的……禅院直哉?伏黑惠花了点力气才辨认出他确实是自己那个嚣张跋扈的堂叔,而站在一旁的老者他也认识,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
这个搭配怎么看怎么诡异,于是在老师的暗示下,他违心地表示了自己现在确实有点饿。
“哦……”禅院直毘人在短暂的惊诧后,展现了他作为御三家家主见惯风雨的大将风度,他干笑了两声把之前的事敷衍过去,满面春风地冲他们两人打招呼,“这不是悟和……惠么?好久不见,你长这么高了。”
……其实距离五条悟把他带出禅院家,也不过半年时间而已,虽说小孩子们长得快,也绝对到不了发生什么天翻地覆变化的程度。
伏黑惠很礼貌地对他点头示意:
“直毘人大人,下午好。”
“我和你的祖父可是亲兄弟,你还是喊我爷爷吧……”禅院直毘人微笑着轻抚他的三撇小胡子。
“行了,超市前的摇一摇小游戏到此结束,我们走吧,遥。”五条悟一把拉起春日遥,“听说前面有超大份的冰淇淋火锅售卖,我们去吃那个吧。”
“……五条悟。”
一直不发一言的禅院直哉突然抬起头来,缭乱湿透的金发向两侧滑落,他一直颇有风情的、微微上挑的凤眼此时眼眶发红,活似从玛丽苏文学里走出来在的买醉总裁或者更糟糕的文学作品里面发生了糟糕事情的糟糕形象。
五条悟回头一瞥,颇有兴味地“诶”了一声,而春日遥心中却咯噔一下,她隐约猜到了禅院直哉要干什么……但显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最强又怎么样,还不是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就在刚刚,大庭广众之下,就不顾廉耻地和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白脸打情骂俏……”
头好痛,浑身的骨头也好痛,也许是断掉了……这女人下手还是这么狠,但也是在挥刀的时候,还是那么像一团燃烧的火……
奇怪,为什么要说还是?父亲来了……真糟糕啊,以前建立起的为了继承家主之位的努力又要重新开始了……父亲在说什么?真是些蠢话啊,春日遥那样的女人,怎么会愿意嫁到禅院家做侧室?
……正室?她可是连生得术式都没有啊?
……春日遥是怎么回答的?
水波般扭曲、模糊的声音在那一刻突然清晰地撞进耳膜里。
“以直哉少爷的美色,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
禅院直哉抬起头来,那一刻春日遥的长发在风里飞扬起来,在午后阳光的映衬下,就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烈烈火焰。
他终于想起来了,他和春日遥真正初遇的画面。
初次来到同为御三家的五条家的小少爷虽然被下人们叮嘱了无数次来访的重要意义,但从小被娇生惯养的他哪里受得住管束,五条家的人见他坐不住,就叫了几个下人带他到院子里随意地逛起来。
可惜,五条家和禅院家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大大的院子,精致又乏味的山水,穿着打扮和长相都一模一样的下人……虽然是从京都来到了东京,但看上去也只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觉得索然无味的禅院直哉打算离开。
红发的小女孩就在这个时候撞进了他的眼睛里,她站在池塘边高高的石头上,在萧疏的山与水与庭院里,她头发和眼睛的红色就像是春天初绽的绯寒樱,点亮了整片黑白的画卷。
“直哉少爷?直哉少爷?”下人在他耳边呼喊,他回过神来,掩饰地咳嗽了两声,指着那个小女孩问:
“那是谁?也是你们五条家的人么?”他想了想自家那些叔伯面对女人的样子,又装模作样地补充道,“虽说算不上什么上等女人,但也有点姿色吧。”
下人回答他:
“那是悟少爷的未婚妻,春日遥。”
和五条悟比试时,他看到春日遥就站在场边,只要打败了这个一副臭脸的五条家少爷,这个五条少爷的未婚妻怎么也得高看自己一眼吧,禅院直哉这样想道,然后他就被碾压了,无情地。
而那个拥有“六眼”的臭小子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一脸平淡地对站在场边的春日遥说“我们走吧”。
禅院直哉感觉有火焰在灼烧自己的颅脑,眼前一时是那个被五条悟带走的小小的春日遥,一时是被抓住手腕的、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成年女孩……明明、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还在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