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简直不知所措,她从没体会过来自母亲的关爱,母亲的怀抱对她来说是陌生的,这种母女间的亲昵也是陌生的,她僵在母亲怀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母亲声音微哽:“小鱼,昨晚母亲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你去世的祖母,她老人家指责母亲这些年亏待了你,把母亲好一顿斥骂。母亲醒来后,辗转半夜,再也睡不着。你祖母说得对,这些年来,母亲的确忽略了你。”
“你大哥是长子嫡孙,担负着家族兴衰,母亲多关心了点。你二哥顽劣,天天打架生事,母亲也不得不时刻操心他,担心他犯浑闯下大祸。还有你姐姐,生下来就有那样的奇迹,被家族寄予厚望,每日要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文章,礼仪教养,还有巫术,她那么辛苦,母亲就想尽可能的照顾她。”
“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身上没有那么多担子,不用学习那么多东西,只要无忧无虑长大就行。你又生性乖巧懂事,不需要父母操半点心,所以母亲就难免忽视了你。现在想想这些年你遭的罪,母亲心痛难忍。”
江稚鱼那时很想说,她哪里是乖巧懂事,不过是知道无人疼爱,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压制脾气而已。
而且,她算什么无忧无虑的长大?
她人又不傻,心里清楚的知道,母亲说的那些,什么大哥重要,二哥胡闹,姐姐肩负重担,统统不过是借口。最大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没在母亲身边长大,没有养恩,亲缘难免淡薄。
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执意要回归,直接导致了母亲和娘家断绝关系。
母亲说着就泪流满面,用拳头击打着自己的胸口,“母亲真是猪油蒙了心,你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母亲怎么就能那么待你。小鱼,母亲知道错了,今后一定好好待你,把十几年来欠你的,都弥补回来。”
江稚鱼怔愣的看着情真意切,追悔莫及的母亲,不知做什么反应。
她的母亲脾气硬,从来不是八面玲珑的性子,拉不下面子说软化,哪怕面对权贵家的女眷,也做不来讨好谄媚的事。
而现在,却再她面前低声下气,显得那么卑微。
江稚鱼脑子有点混乱,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情迷了眼。
就算她心知肚明母亲不待见她的原因,但母亲那时流露出的痛悔还有亲昵,还是让她动容。
她那会儿怎么那么傻呢?从母亲的话中,不难听出来,她是知道下人捧高踩低,苛待了她的。她也知道,因为她的偏心,姐姐抢了自己很多东西。
她知道她的委屈,只不过不愿意花心思理会而已。
可惜那时候,当母亲殷切的望着她,道:“小鱼,你能原谅母亲吗?你原谅母亲吧!”
温热的泪水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她感到母亲的手轻颤着。
她就被这一丁点的温情迷惑了,内心欣喜又茫然,巨大的欢喜蔓延在胸臆。
她颤抖的也掉下泪来,“母亲,一切都过去了,女儿也有错处,女儿不恨你。”
母亲欢喜的不行,抹干眼泪,亲自端着银耳莲子羹,一勺一勺的喂她,边喂边掉泪。
她只当母亲那是愧疚的泪,结果,原来只是割舍亲生女儿时,最后一丁点属于血脉相连的柔软。
就像母亲说的,她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不待见,在最后的时刻,难免也有几分真心实意的伤感。
喝完那碗银耳莲子羹,她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身在大牢中。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两名狱卒押着,要把她献给什么大人。
她终于明白过来,她母亲用她的清白身子,和人做了一场交易,替换出了入狱待流放的姐姐江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