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撞死在天牢外的青砖墙上,意识涣散之时,无比诚心地求告上苍,如果有下辈子,绝对不再做江家女。
但下一刻,睁开双眼,她重生在楚郡江氏的老宅,依旧还是那个糟心的江家女儿。
视线里,是天光云影下沉淀了流年的老宅子,满目繁花绿柳,沉静的仿佛岁月静好,然而再美的景致,也无法抚平她此刻心里涌起的阵阵烦躁。
爹不疼娘不爱的一生,一了百了多好,何必再来一回?
院门里,跨进来个鼓着包子脸的婢女,那是江稚鱼的贴身婢女阿莲。
此刻阿莲走得脚下生风,圆脸绷得紧紧的。
隔窗看到江稚鱼,包子脸上立刻皱起了褶子,不高兴地在院中嚷嚷起来:“姑娘,姑娘,卢家大太太和大表少爷来了!”
听到卢家来人,江稚鱼本来就差的心情就更差了。
呼地一下站起来,心里登时戾气丛生。
原来她重生在这个时候!
这会儿她爹刚调任京城,带着全家进京上任,她因为生病被留在了祖籍。
卢大太太是她大舅母,带着大表哥卢槐序,趁她父母长辈不在身边,上门来打她主意,想哄着她答应和大表哥那个色坯的亲事。
江稚鱼在屋里看一圈,看到放针线的筐,顺手抽出里面的剪子拢在袖子里。
前世被逼的惨死,刚活过来就又遇到这俩鸟人,全都不让她好过是吧,那么大家都别好过。
阿莲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江稚鱼像只炸毛的猫,每走一步就像要把地面跺出一个坑似的,走出杀气腾腾的气势。
急忙也跟着她往外走,一边安抚,“姑娘您别生气,您身子才刚好了点,别气坏了自己。姑娘您若不想见她们,奴婢去把他们打走。”
江稚鱼悻悻然,“哪那么容易打?”
阿莲道:“要不让于叔赶他们走?老爷太太都不在家,也不知道他们赶在这会儿上门来干什么。大表少爷打扮的跟只花蝴蝶一样,恶心得很。要不干脆姑娘您还躺着吧,奴婢就说您病着还没好。”
“不用!”江稚鱼吐出两个字。
上辈子她就是装病不想见两人,卢大太太那没脸没皮的硬是把她从床上薅起来,该放的屁可是一句没少放。
大表哥卢槐序更是不要脸的直接赖在她闺房,那里摸摸这里瞧瞧,恶心的她后来把他摸过的东西都扔了。
这次卢槐序那狗贼敢膈应她,她就敢给他身上三刀六洞,开上十七八个透明窟窿。
主仆两人赶到待客的厅子,江稚鱼的奶娘田妈妈正站在一旁,客套而疏离的招呼卢大太太和卢槐序,看到江稚鱼进来,就往边上让了让。
江稚鱼寒着脸,不看旁边穿一身骚粉,油头粉面的卢槐序,冲卢大太太一点儿没客气地道:“卢大太太,卢大少爷,你们来干什么?家里没长辈在,我一个小辈也不好招待你们,请回吧。”
田妈妈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江稚鱼,姑娘一贯守礼懂事,今日谁惹姑娘了,怎么这么大火气?
卢大太太也是惊讶了一下,然后觉得有被冒犯到,脸一板,张口就训斥:“你这是什么语气,你父母不在,你就是这么待客的?我好歹是你的长辈,听说你病了,带了你表哥来看看你,瞧你这什么态度!”
江稚鱼冷嗤一声讽刺:“卢大太太,我都病了一个多月,如今已经大好了,您这探病也探的真够及时的,不如您再等上三年两载再来?”
“你这死丫头,谁惹你了,好心探病你不领情,还……”
卢大太太见她这态度,气恼得不行,刚想拍案而起好好教训她,就被卢槐序扯住了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
卢大太太想着这趟的目的,忍了气重新坐好。
卢槐序安抚了母亲,双眼停在江稚鱼身上,就移不开了。
有两年没见这个表妹了,如今出落的越好了。
那双大大的杏眼眼尾勾出一抹媚色,眼中光彩灼灼,因为太亮,时刻像是汪了水光似的,勾人心魄。
此刻因为生气,脸蛋涨得红扑扑的,看着人格外有生气,真是漂亮的让人心里像小猫乱抓一样。
卢槐序越看,一颗心越是酥麻,完全忽略江稚鱼恶劣的态度,堆起一脸笑,柔声道:“是哥哥的错,来看妹妹迟了。这不是先前亲家老太太在家,咱们不好上门讨嫌,这才晚了几日,妹妹别怪,哥哥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果真站起来,冲着江稚鱼作揖。
江稚鱼嫌弃地后退几步,如果可能,真想把他一双招子抠出来。
江稚鱼四五岁时过继给了卢家二舅,二舅夫妇成亲多年没孩。
民间有抱子得子的习俗,说是不能生孩子的夫妻,抱养一个,就能引来一个孩子。
这说法没什么根据,但很奇怪的就是很有用。
所以江稚鱼过继过去后,二舅母果然生了儿子,这样江稚鱼就彻底失宠了。
本来么,没人疼爱也没关系,跌跌撞撞也能长大。
可是大舅家的卢槐序一年年长大,十三四岁上,就显露出好色的本性,还十分变态地喜欢年龄小的女孩子。
好在江稚鱼从小聪明,虽然不懂那些龌龊,但偶尔一次,无意撞见被卢槐序凌虐致死的婢女,就本能地知道躲着他,才没受他荼毒。
但后来卢槐序行事逐渐胆大,江稚鱼躲不过,被他轻薄过两回,受了惊吓后,就偷偷跑回江家,在祖母面前哭求,才得以重回江家。
祖母从田妈妈吞吞吐吐的讲述中,知道了卢槐序那些龌龊,因此对包庇纵容卢槐序的卢家人十分厌恶。
这几年从不让家里人和卢家人来往,两家基本处于断亲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