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晏珽宗与婠婠解释起来,忽地想起一桩好笑的事说给婠婠听。
“你哥哥在河西同那些外邦商人闲谈交流,偶然问起他们家乡民间可有什么孩子们爱听的故事,你猜那些黄碧眼的外邦人怎么说的?”
晏珽宗笑道,“他们那儿倒和我们这里反过来。咱们这的穷书生就爱谣传些天上神仙妃子、地上王侯之女要死要活嫁给穷书生的事儿。
那些外邦人的民间神话里,有女巫这一类人,据他们说,他们那里的女巫神通广大,不知其尾由来,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同万物生灵交流闲谈。
这些巫女平素喜欢帮助机缘巧合和她们结识的普通姑娘,让这些姑娘一下变得美若天仙了,嫁给他们的皇帝国王太子做正妃。
我看这才合理。一般说来,凡是穷书生想娶富小姐的,富小姐的爹娘也不是死人,哪能同意?但若是公子王孙要娶贫家女的,他自个要是色迷熏心了,谁也拦不住,还真能叫他娶回来。”
婠婠也不禁失笑。
“那些外邦人的父母给孩子讲这些故事做什么呢?”
“自然是告诉他们闺女,找男人要一心瞄准了公子王孙,别被穷男人骗走了。”
晏珽宗又说起另一件事,“婠婠,你知道么,而且那些外邦国还有个新奇的事。他们的储君只能由皇后所生的子女担任,有些皇帝喜欢养外室,但是不论外室生了几个,都不能承袭王位;若是中宫皇后生的,要是没有儿子,女儿也能做女国王,可以娶个男国王回来。
皇帝就算想立外室子为储,满朝大臣都不会同意的。”
婠婠惊讶:“那皇后要是无所出怎么办?这些皇帝会同意自己绝嗣么?”
“无所出,就从他的亲戚里找。要是没有兄弟之子,那皇帝姐妹的孩子也能继承王位;要是嫡亲兄弟姐妹都没有,就从表亲里找;实在连表亲都死绝了,远房院房再远房的亲戚都能即位。”
晏珽宗目光深邃地看着婠婠:“其实我觉得这甚好。想把这规矩引到咱们这来。”
婠婠的笑容有些飘渺不可捉摸:
“以后再说吧。”
这大约也是男人和女人思量事物的不同之处。
其实晏珽宗借着这个话头和婠婠说起子嗣和储君的事,是想宽慰她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孩子么,有又如何,无又如何?他本不是特别在意的。
更何况说起来,张垚佑上给他的密折中说道,镇西王一路车马劳累耗到了河西去,竟然歪打正着让他甩去了一身的肥肉,现下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神清气爽,气色也好多了。有个黄头蓝眼睛的外邦行医因缘得他恩惠,给他开了一副什么什么药的,竟然说治好了他的男子不育之症,想来现在王妃杨氏也陪在他身边,要不了多久可能就要有好消息了。
如果她哥哥能有子嗣,那她大可不必再受生育的苦楚,去她哥哥那儿过继一个孩子做他们的嗣子即可。就算她哥哥也无所出,不是还有赵郡王么?哪怕赵郡王也没有儿息,她亲叔叔寿王家里也一堆儿孙呢。
魏室何愁绝嗣之事?
是,以前没和婠婠成婚时,他是有那么几次借着孩子的事儿跟婠婠说过些不三不四的话,之如“你敢不嫁给我、不跟我生养子嗣,你晏家的江山怎么办”的话,但他那时说这话的目的也不是逼婠婠给他生孩子啊,他只是想让她就范,老老实实地放弃了嫁给什么狗屁驸马的念头,乖乖地和他在一起而已。和他在一起,做他的妻子就可以了。
莫不是真的吓到了她、让她心中一直惦记着这些话?
他心里想着,要是她哥哥那快点有了好消息就好了,赶紧把她哥哥的孩子抱来养着,婠婠就没有这些心事了。
婠婠的心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儿,情绪低落了些,但也没再说什么。他好端端地和自己说起这话,又究竟是在暗示些什么呢?她可不会相信,晏珽宗是真的不在意子嗣、愿意像那些外邦国君一样,正妻无所出就传位给侄儿外甥的。
不急,不急,她才新婚刚刚三天而已啊。
女医吏们都劝她暂时放宽心来,心肺里总是郁结着心事,对身子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更何况她还这样年轻呢,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