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子乃楚之亡叛,既为吴臣,又对吴王不忠;既为同乡故旧,又对救命恩人伍员不义;既食邑吴地,又对吴国百姓不仁,使吴王对天下诸侯无信。似你这等不忠不义,不仁不信,亡国亡君之徒,有何面目存于世间哉!传我命令,推出斩!
越王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三年攻吴,穷二十余年之功,至此灭吴雪恨。
周元王二年,勾践引兵北渡江淮,与齐、晋、宋、鲁诸侯会于舒州,使人致贡于周。
周元王使人赐以勾践衮冕、圭璧、彤弓、弧矢,命为东方之伯。越王大喜,志得意满,遂迁都于琅琊(今山东青岛胶南夏河城),由此成为春秋最后一任霸主。
勾践受命为伯,除晋国之外,诸侯悉都遣使致贺。楚王虽灭陈国,但惧越国兵威,亦遣使修聘。勾践为显伯主风范,乃割淮上之地与楚,割泗水之东百里与鲁,以吴所侵宋地归宋。诸侯悦服,甘心尊越为霸。
越王称霸中原,由是志得意满,还师于吴。遣人筑台于会稽,置酒吴宫。
画外音:越国此时领土已过淮水以北,并与齐、鲁二国接壤,故能迁都于齐鲁南境。东面可由宁波出海,南自诸暨以至温州,西面远达鄱阳湖。永、郴、衡、潭、岳、鄂、江、洪、饶东南之境属楚,袁、吉、虔、抚、歙、宣并越国以西之境属越。江西大部分地区,皆归越国所有,威震诸侯。土地肥沃,农业达,是为鱼米富足之邦。
越王称伯之后,虽对诸侯列国割土让地,尽显大度,但对国内却群臣诸将,不行灭吴之赏,亦无尺土寸地分授。
群臣见此,计倪佯狂辞职,曳庸等亦多告老,旧臣怀怨,渐渐疏远,相见益稀。由此期年之后,越王手下已至无人可用,徒有伯主之名。
勾践二十五年,秋八月。鲁国大夫叔青出使越国,是为鲁国次出使越国。越王热情相待,其后并派大夫诸鞅至鲁回聘。
次年,越王兵伐邾国,擒执邾子以归,邾国正式灭除。鲁哀公闻而大惧,便欲借朝贺伯主之名亲拜越王,以免无故被罚,却被季孙氏极力谏阻。
鲁哀公早与季孙、孟孙、仲孙三家有隙,于是不听季孙氏阻挠,终至琅琊,拜会伯主勾践,并请越王兵,相助鲁国除去三桓之害。
勾践却因范蠡远走,文种自刭,计倪辞去,朝中已无良将,故此有必无力,终未兵。可叹鲁哀公一国之君,外求援助不得,欲还本国,又惧被季孙所害,竟然客死越国。
文种死后一年,忽然有人报入宫中:扬子江中海水倒灌,激穿山胁,文相国之冢忽然崩裂。又有人亲见,吴故相国伍子胥与我故相文种立于江潮之中,前后逐浪而去。
勾践听罢,离久无语,就此得疾。其后未久,勾践薨逝于新都琅琊,时为周元王七年,在位三十二年。勾践死后,子鹿郢即位。
镜头快进,岁月如飞。鹿郢逝世,子不寿即位。不寿逝世,子翁即位。翁逝世,子翳即位。翳逝世,子之侯即位,之侯逝世,子无彊即位。距勾践死亡一百三十余年后,无彊败于楚国,身遭诛戮,霸业遂失。
画外音:战国初期,勾践子孙尚能继其先祖霸业,并且强盛一时。勾践自会稽兵败,先休养生息以安民;随后推行“好农、好信、征人、好兵、饬民”五政,以此用民。又修命令、明法度、严刑罚,将举国民众调教成可供驱使战争工具。越王称霸,性格阴狠是为主因。
镜头闪回,按下吴越争霸结束,回说晋国分裂。
自从赵鞅除灭范氏及中行二家,晋国六卿,止存智、赵、魏、韩四卿。
智氏、荀氏与范氏同出荀虒,当时只余智氏,以宗主智瑶为政,号为智伯。
智、赵、魏、韩四卿,闻说齐国田氏弑君专政,而诸侯皆莫能讨,于是纷起仿效,私自立议,据地并土,兼吞公室,以为封邑。
晋出公之邑,便如周天子封国一般每况愈下,渐渐少于四卿,亦自无可奈何。
单说正卿赵鞅,号为赵简子。长子或叫伯鲁,立为世子;幼子名唤毋恤,贱婢所生,故此不为赵鞅所喜。
时有道家方士姑布子卿,以善相闻名天下。这日游方来至绛都,至府拜访赵鞅,赵简子盛情相待,并请其遍相诸子,各说将来事业成就。
姑布子卿挨个相过,说道:休怪某直言,诸位令郎,除幼子毋恤,其余无能过将军者。
赵鞅闻听此言,似信不信。于是待姑布子卿告辞之后,悉召诸子至殿,叩其学问。诸子大都吞吞吐吐,只有毋恤有问必答。赵鞅始知其贤,乃废伯鲁,而立毋恤。
便在吴国灭亡次年,晋军伐齐,以智瑶为将,兵至犁丘,与齐国上卿高无丕对峙。
两军对圆,彼此开战,智瑶身先士卒,作战勇猛,驱车直入齐阵。晋军见主帅如此奋不顾身,个个拼死向前,齐军招架不住,大败而归。
智瑶亲手俘虏齐国大夫颜庚,晋军获胜班师。
数年之后,智瑶再次出兵,讨伐郑国,率军进驻桐丘。
郑国向齐国求救,陈恒子男常率军救援郑国。智瑶不愿与齐国结仇太深,闻而撤兵,但对陈氏援郑大为不满。临撤军前,便派使臣前往齐营,数说陈恒之罪。
晋使至营入帐,昂然说道:我家元帅在出兵之前占卜,与郑国之战必胜,惜未卜能遇齐军。晋国伐郑,其实只为问罪郑国灭陈之事,亦是为你陈氏主持公道。未料你齐国陈氏反助仇伐亲,未知是何意哉?
晋使说罢,告辞便走。陈恒子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越明年,智伯再欲伐郑,约会其余三卿,请各出家甲随征。赵鞅当时正在患疾,便使世子赵毋恤代往。行军途中,智伯夜宴诸将,强命毋恤饮酒,赵毋恤以不能饮婉辞。
智伯酒醉大怒,便以酒斝投掷毋恤之面。赵毋恤面伤出血,还于本营。
赵氏将士眼见少主被欺,俱都大怒,便欲起兵造反,攻打智伯家兵。
赵毋恤道:忍此小耻,方能谋大事。
诸将见少主肯容,只得作罢。
次日拔营起程,四卿同伐郑国,最终获胜,凯旋而归。智伯恐赵毋恤揭自己酒后无德,反而恶人先告状,在朝堂上便向赵简子诬告赵毋恤不尊长辈,对己无理。
赵鞅还府,鞭责毋恤,命向智伯谢罪。赵毋恤并无辩解,心中怀怨,自此与智伯有隙。
晋定公三十六年,赵鞅病笃,昏迷五日。醒后回光反照,命召毋恤至于榻前,嘱道:异日赵氏有难,惟晋阳城可恃以自安,汝可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