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桑楚道:土蜂不能孵青虫,越鸡不能孵鸿鹄,因各有所能,各有所不能也。桑楚之才有限,不足以化汝,何不南去宋国,求教老聃?
南荣闻言,行七日七夜,至老聃居舍,再拜求道。
老聃:子为何人,来此何事?
南荣:弟子南荣,资质愚钝,特行七日夜,来求教圣人。
老聃:汝求何道?
南荣:养生之道。
老聃:养生之道,在神静心清。静神心清者,洗内心之垢也。心中之垢,一为物欲,一为知求。去欲去求,则心中坦然;心中坦然,则动静自然。动静自然,则心无牵挂,于是当卧则卧,当起则起,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外物不能扰其心。故学道之路,内外两除也;得道之人,内外两忘也。内者,心也;外者,物也。内外两除者,内去欲求,外除物诱;内外两忘者,内忘欲求,外忘物诱。由除至忘,则内外一体,皆归于自然,于是达于大道矣!今汝念念不忘学道,亦是欲求也。除去求道之欲,则心中自静;心中清静,则大道可修矣!
南荣闻言,求道之意顿消,如释重负,于是身心清爽舒展,旷达淡泊。
似此之例,不一而足。
十余年间,老子已将王子朝所遗经史典籍,分地埋藏已毕。因嘱令徒计然:我今去矣。子当率范蠡等众徒,传承光大我道家门派。
计然:我师将往何处?
老聃:我此去十万八千里,历经西域数十国度,将至天竺,点化胡人,使彼处为西天极乐世界。
计然:我师何时回归东土?
老聃:五百年后,当有胡僧东来,传我大道。
计然:其道为何?
老聃:其道名佛。
计然:胡僧何姓?
老聃:僧家姓释。
计然:胡僧所传是何经典?
老聃:胡说八道经。
计然:何谓八道?
老聃:佛家八道,又称八正道,是佛家弟子必修八项,是谓: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
计然:便请师尊,传弟子八道经,然后再走。
老聃:须待五百年后,由胡僧来说方可,此时却是说不得也。
说罢呵呵而笑,然后身骑青牛,西出函谷关而去,就此不知所终。
画外音:至于老聃行踪,其后有道家门徒传说,谓老子并未远行,而是隐居于景室山,位于今洛阳滦川境内。因其后道家各派,皆尊老子为创派祖师,赠号太上老君,故此景室山便改称老君山。又传老子于周元王五年(公元前471)死于秦国,享年一百零一岁。
老聃骑牛一路往西,相去洛邑不远,但见四野荒凉,断垣颓壁,井栏摧折,皆是战后劫难情状。老聃观而悲悯,便在牛背上自语道:
兵者,不祥之器也,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适可而止,恬淡为上。胜而不必自美,自美者乃乐杀人也。夫乐杀人者,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兵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兵之后,必有凶年。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则戎马生于郊。戎马生于郊,则国乱家破矣。
思思想想,前至函谷关,于是报名叫关。
函谷关守尹名喜,少时即好观察天文、爱读古籍,修养深厚。前日夜晚,独立楼观凝视星空,忽见东方紫云聚集,形如飞龙,向西滚滚而来。
此日正在城楼巡视,忽闻报说周室守藏史老聃在东门叫关。因早闻老聃大名,这一喜非同小可,急奔至东城,命令开关,亲出城外迎接。
因见关前立一青牛,牛背上坐一老者,白如雪,双眉垂鬓,大耳垂肩,又长须垂腹,飘飘然有神仙之态。关尹喜便知来者必是老子,遂在青牛之前,纳头便拜。
老子:你是官,我是民,拜我何干?
尹喜:晚生何幸?小吏尹喜,拜见圣人!
老子急下牛背,双手搀起,长揖还礼,共入关内。
尹喜不许老子居住馆驿,非请入自己府中,热情相待,执弟子之礼,求问修行养生之道。老子见其谈吐不凡,知是同道中人,不由大喜,于是谈道论术,相谈甚洽。关尹请教三日,只觉老子渊博如海,学问与道法深不可测。
尹喜遂请求道:先生道法出于尊口,入于我耳,他人不能意会。先生乃当今圣人,不以一己之智窃为己有,必以天下人智以为己任。今先生将欲隐居,奈欲求教者何!
老子:若依子意,却待如何?
尹喜:依小子之意,先生何不将圣智著书留世?
老子:孔子云,圣人述而不作。道法皆藏于心,领会于意,留书何为?
尹喜:小子虽浅陋不智,愿代先生传此道法于后世,使其流芳千古,造福万代。
老聃推髯而笑,欣然允诺,命取刀简,奋笔疾书。便以王朝兴衰成败、百姓安危祸福为鉴,推本溯源,著《老子》五千言。三日之后,其书乃成,交付尹喜。
尹喜:未知此书何名?
老聃:因上篇起为“道可道,非常道”,故称《道经》;下篇起为“上德不德,是以有德”,故称《德经》。统而论之,可称《道德经》。
尹喜:经中所云,何用于世?
老聃:《道经》言其宇宙本根,含天地变化之机,蕴阴阳变幻之妙;《德经》言其处世之方,蕴长生久视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