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佗、成何闻说命己二人亲执牛耳,勃然大怒,呵斥卫灵公道:卫国地不过我晋国原、温两县,有何资格位列诸侯,命我等为执牛耳?
卫灵公闻言,面赤耳热,隐忍不,于是歃血为盟。卫灵公身为诸侯,应先歃血,于是上前,右手伸向盘中。未料此时,涉佗突然上前。
涉佗喝道:晋国向为侯伯,我未曾歃,你何敢先为?
手起一掌,将卫灵公面前器皿打泼,复将其右手用力推开。器皿既破,便将卫灵公右手割伤,鲜血横流。至此地步,卫灵公便是个泥人,也被激土性,便欲当场作。
卫卿王孙贾见状上前:结盟为仪,其诚在心。我寡君岂不奉礼,又焉敢不受盟约哉?
于是双方勉强歃血,不欢而散。晋国盟主威信,至此全被涉佗、成何丧尽。
转眼之间,宋使乐祁被囚晋国已达三年,诸侯皆都叛晋。
赵鞅见时机已至,遂向晋定公请命:今天下奉晋者寡,宋国为我旧盟,不宜久羁其使。宋侯主动遣使来聘,我犹囚之,则诸侯其谁愿再与我结交哉?
晋定公认为所言有理,但不敢擅决,遂询执政士鞅。
士鞅亦欲释放乐祁,但闻是赵鞅提议,偏不使其顺心如意。于是奏道:当初扣押宋使,是恐其归还,教唆宋侯叛晋。释放乐祁可矣,但需用其子乐溷代之。
定公便使人去问乐祁意见,乐祁一口回绝。定公再问国相,士鞅无奈,终于同意释放乐祁回国,但须以范氏名义放归。晋定公无可无不可,自然准奏。
士鞅亲至狱中,来见乐祁道:卿被扣押,是因党同赵氏;今被释放,是因范氏恩德。
乐祁再拜而已,并不答言。由是被释出监,引旧日部众去晋回国,但未出晋境,就病死途中。或者乐祁本无恋生之意,故此宁死不愿成就士鞅功名。
宋使死于途中噩耗传来,晋国朝堂一片哗然。
士鞅立刻下令夺回乐祁之尸,以为与宋国讲和定盟资本。晋国卿大夫及诸侯闻之,皆都不耻士鞅之行。说来也巧,便在乐祁死后次年,士鞅亦即重病不治。临终之前,士鞅留下遗嘱,因谓三子士吉射足智多谋,使继为范氏宗主,又为下军佐。
士鞅既死,晋国六卿将佐复有变化,乃是:中军将荀跞,赵鞅为佐;上军将荀寅,韩不信为佐;下军将魏侈,士吉射为佐。
由是荀跞荣登执政正卿,带领智氏家族,继承先祖智罃荣耀,渐成晋国第一豪门。
赵鞅由此终于熬死政敌士鞅,升为中军之佐,位列六卿第二。士鞅虽死,其子士吉射更贪,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与中行寅相互勾结,两家之亲,更为紧密。
晋定公十二年,赵鞅再次率兵伐卫。卫灵侯请降,并献五百户属民,以结赵氏欢心。
赵鞅退兵,将五百户卫民暂寄族弟赵午封邑邯郸,后命尹铎修建晋阳城,以安顿贡户,并作赵氏宗族保障。晋阳城筑就,赵鞅便寄书赵午,索要寄居民户。赵午本欲奉命迁民,众家臣却一致反对,并且谏道:今正值齐国会盟四国,欲进犯邯郸,若仓促移民,必予敌人以可乘之机。且卫人安居邯郸,又何必急于迁往晋阳哉!
赵午信以为然,遂寄书赵鞅,再拖延一些时日。
赵鞅怒道:赵午向来亲于中行、范氏,此欲将卫民五百户据为己有,叛我赵氏也!
即以宗主之命,将赵午招至晋阳。邯郸午坦然来至晋阳,欲当面解释,未料赵鞅并不许见,立将其下狱处死,并告知赵午随从涉宾,要邯郸氏家族另立其主,且必归还卫民。
涉宾回到邯郸,向公子赵稷哭诉家主被杀。赵稷闻报号哭不已,邯郸众臣亦都大怒,群情激奋,谋划为先主复仇。
于是公推赵稷为大夫,厉兵秣马,据邯郸城动叛乱,声讨赵氏。
赵鞅时在国都绛城,听闻邯郸氏拥兵造反,乃命上军司马籍秦为将,统军攻打邯郸。
籍秦引兵东出,一面向邯郸进军,同时早遣使者,分向中行寅与士吉射告急。
镜头闪回,数年之年。
籍秦接受中行寅密令,到上军营中就任司马,暗中监视赵鞅一举一动。
画外音:籍氏本为晋国公族之后,世代皆为朝中大夫,向来依附荀氏。籍秦并为荀氏家臣,曾多次跟随荀吴、荀跞、荀寅等东征西讨。自智氏与中行氏决裂,其便接受中行寅指令,暗中为其监视赵鞅。赵午虽是赵鞅本家族弟,但同时又是中行寅外甥。赵鞅使籍秦率兵讨伐邯郸,岂非与虎谋皮?因此一招失算,险至灭族之灾。
中行寅与士吉射闻报,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决议营救邯郸。
计议已决,遂分别召集州兵家甲,准备与邯郸氏一同叛晋。
两家动静,却被赵鞅家臣晋阳尹董安于察觉,便急如星火,亲至绛都来见家主,提醒早作准备。赵鞅闻听此讯,虽甚惊惧,却还心存侥幸。
董安于:其事急矣!若待两家齐,赵氏必危。
赵鞅:晋国之法,祸乱者死。我欲待其乱,后制人,不亦可乎?
董安于:君其不闻先制人,后者制于人乎?使彼兵来攻,晋阳百姓必遭危害。我必作战备于先,主公若虑乱之罪,则使我董安于独自承之可也!
赵鞅闻言,沉默不答。
董安于知道家主默许,便回晋阳,调动赵氏军队,积极备战。
果不出董安于所料,数日之后,范氏与中行氏便即起兵,向赵氏起进攻。
上军司马籍秦虽奉赵鞅命令在先,本来按兵未动;此时闻说荀氏动,便令调转马头,与邯郸军马并回晋都,向绛城动突袭。
赵鞅闻说籍秦反水,不由大惊,便带扈从家甲,仓皇逃离国都,撤回晋阳,与董安于合兵据守。中行氏、范氏、邯郸氏三家紧追不舍,兵围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