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无极又来见伯宛:令尹欲与将军贺功,夜降贵府。
伯宛亦喜,便问:未知令尹有何所好?
费无极:令尹最好坚甲利兵,公可以国君之赐分之,令尹必悦。
伯宛信以为然,乃于库中拣兵甲最为坚利者,各得五十件,请费无极检看。
费无极:极善。将军可将兵甲分令家人穿戴,立于庭中,以待令尹来时检阅。若令尹喜悦满意,则装载送至相府,岂不美哉?
伯宛以为好意,遂命家人披甲持兵立于廊下;又盛陈肴馔,托费无极往邀令尹赴宴。
费无极来见令尹,请其过府赴会。囊瓦上车将行,费无极道:常言说贵人不入险地,人心不可测也。下官来时经过伯府,见其整备兵甲于门后廊下,未知是何意。
囊瓦未信,使亲随往伯府探视。
不一时回报:门内果有伏兵,盔明甲亮,戟锐戈利。
囊瓦闻报大怒:狗贼,焉敢如此!
即使人请鄢将师至,求问应付之策。
鄢将师早与费无极勾结,趁机献谄:郤宛暗与阳令终、阳完、阳佗、晋陈,三族合党,欲专楚政非一日矣!此必是依仗国君宠信,欲除国相,自代令尹之位也。
囊瓦闻此,愈加坚信:异国叛逃匹夫之后,乃敢望令尹之职耶!
遂令鄢将师率兵,往攻伯氏府第。
伯宛满心欣喜,等待令尹前来赴宴,未料竟等来兵戈相向,便惊问其故。
鄢将师:有人告你造反,我还不信。果陈兵府内,将欲动。令尹有命,立诛无赦!
说罢,便命攻门。
伯宛才知是为费无极所卖,于是自刎而死,其子伯嚭连夜逃往吴国。
令尹囊瓦赶至,命尽灭伯氏,并焚伯氏之居,连郤宛之尸,亦烧毁无存。又据鄢将师诬陷之辞,复拘阳令终、阳完、阳佗、晋陈各族,诬以通吴罪名,皆都诛杀于各自府内。
国人闻知,无不称冤,家家为伯宛竖立灵牌,户户祭祀冤死忠臣。又切齿痛恨费无极、鄢将师及囊瓦,且编歌谣传唱,盼其数人早死。其歌云:
莫学郤大夫,忠而见诛;身既死,骨无余。
楚国无君,惟费与鄢。令尹木偶,为人作茧。天若有知,报应立显!
来日上朝,公子申道:郤宛败吴,立有大功,岂以通吴之罪以杀之耶!
囊瓦闻之,转恨费无极与鄢将师。因其二人献谄,借自己为刀误杀忠良,悔之何及!
沈尹戍:国人胥怨,相国独不闻乎?费无极乃楚之谗人,与鄢将师通谋作弊。去朝吴,出蔡侯朱,又教先王灭伦,致太子建身死外国。冤害伍奢父子,今又杀左尹伯宛,波及阳、晋二家。百姓怨此二贼入骨,怨詈咒诅,遍于国中;子为令尹,纵谗慝以失民心。楚国一旦寇兴民叛,相国其不危哉!依臣之计,与其信谗自危,孰若除谗自安?
囊瓦正自懊恼,闻言能够自保,毅然道:既如此,愿司马助吾一臂,诛此二贼!
沈尹戍喜道:此社稷之福,敢不从命?
于是扬言都城:杀左尹伯宛者,皆费、鄢二人所为。令尹命往讨之,国人愿从者俱!
百姓闻之,争为先驱,拥至费无极、鄢将师府宅,擒送朝廷。
囊瓦命有司数其罪恶,然后枭于市。国人恨极,放火焚烧两家之宅,尽灭其党。于是谤诅方息,郢都始安,囊瓦躲过一劫。
伯嚭逃出楚都,藏在左近镇邑,留意打探都中消息。
闻说家族皆灭,府宅被焚,不由肝胆皆裂,暗自吞泣,慌慌如漏网之鱼,一路向东。
因有家难奔,无国难投,沿路听说伍子胥在吴国倍受重用,于是立即雇舟东下,赶来投奔。伍子胥闻说左尹伯宛之子来投,便生同仇敌忾之心,欲将其举荐给吴王阖闾。
这一日,好友被离来访,伍员设宴相待,并使伯嚭作陪。
被离酒罢告辞,子胥送出府门之外,被离说道:我观伯嚭为人,鹰视虎步,本性贪佞,专功擅杀。若得重用,兄来日必受其累,不如厚资而遣之。
伍子胥笑而不答,不以为然。数日之后,举荐伯嚭于吴王,阖闾见而甚喜,乃命伯嚭就任大夫要职。被离见之,仰天长叹:我兄引狼入室,不知何时,将为其反噬也。
公元前515年,吴王阖闾元年,周敬王六年。
阖闾欲图强国之策,以争霸中原,遂问政于伍员:我国僻在东南,险阻卑湿,又有海潮之患,仓库不设,田畴不垦,国无守御,民无固志,无以威示邻国,为之奈何?
伍员奏道:臣闻治民之道,在安居而理;夫霸王之业,从近制远。必先立城郭,设守备,实仓廪,治兵革,使内有可守,外可应敌。
阖闾赞道:子言甚善。寡人自今便委国于子,望先生必为寡人图之,且报子家仇。
伍员奉命,于姑苏山东北造筑大城,命曰姑苏。别筑南武城,请吴王徙都于此,大选精卒,教以战阵射御之法。又筑冶城于牛山,集能工巧匠在此铸剑,得数千利刃,号曰扁诸。又访到铸剑大师欧冶子,并其师弟干将、莫邪夫妇,使居匠门,别铸利剑。匠门位于姑苏城东,因各种工匠聚居于此得名,乃苏州城八门之一。(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