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日,奋扬意决,乃急使心腹,前往私报太子,教其逃外国。估计太子已得信息,然后隔日起兵,慢慢向方城进。
太子建接到密报大惊,又闻师傅伍举被囚,便知此事难免。于是便携昭仪、齐女,及齐女所生幼子名胜,连夜出奔宋国。
奋扬次日方至,闻知世子已去,便还郢都,自缚来见平王请罪:未知何人泄密,世子已提前闻讯逃矣。
平王闻奏不语,便欲作罢。费无极早便猜出定是奋扬私放太子,于是进言:密诏出于大王之手,入于奋扬将军之目,却道有人泄密,臣实不知,是谁密告太子耶?
楚王闻之,盯视奋扬,疑心顿起。奋扬蔑视费无极一眼,再拜而奏:费大夫实乃智谋之士也。臣奉命出京之时,君王亲嘱臣道:卿此去事建,当如事寡人。臣谨守斯言,不敢怀有2心。因见说忽命袭杀太子,则此必是朝中暗伏奸贼,矫诏乱命,或谄言离间,绝非出于王意也。因其事紧急,不敢违逆王命;又不可使奸贼得志,故遣人先告太子,使其奔亡,然后引兵往杀,以尽臣责。我王若以此见罪,臣不敢辞。
楚平王:你既私纵太子,又何敢来见寡人?
奋扬:既不奉矫诏,又畏死不来,是真抗命之罪。世子得逃奸贼陷害,臣死为幸!
奋扬一席慷慨说辞,名曰解释己罪,但口口声声斥骂奸贼,平王闻罢恻然。费无极羞愧无地,怒不可遏,欲再进言,平王止住。
楚平王:奋扬虽违我新命,但坚守旧旨,是谓忠直可嘉者!
遂赦其无罪,复为城父司马。又准费无极之奏,终废太子建,立幼子轸为嗣,并授费无极为太师。费无极不肯就此罢休,又进谄言。
费无极:伍奢有二子,长曰尚、次曰员,皆乃当世人杰,今在城父。若使其二人出奔吴国,必为楚国之患。可使其父召来杀之,以免后患。
平王准奏,命狱吏给予伍奢刀笔竹简,使写家书,召命二子归朝,给封官职。伍奢闻说楚王已废太子,便知是要杀己,并召二子前来同斩。乃修书已毕,唤来狱吏。
伍奢:你可转告大王,臣长子伍尚,慈温仁信,召之必来;然少子伍员,文武兼备,蒙垢忍辱,能成大事。虽闻父命,不肯来也。
平王闻狱吏转告伍奢之语,不以为然。又观其书略云:
书示我子,父因忤旨,待罪缧绁。君王念我父祖有功先朝,允免死罪,并改封尔等官职。若见父书,可兼程前来,以赎我罪!
因见其中无有不妥之语,遂命缄封停当,使持书,乘驾驷马前往城父,传递伍氏兄弟。伍尚览书,见是生父笔迹,又见能赦父罪,于是大喜,来找兄弟伍员,商议还都。
伍员字子胥,身长过丈,腰大十围,眉广目利,有扛鼎拔山之勇,经文纬武之才。正在后园中习练剑法,闻说父亲书至,且是楚王遣使送来,便有六七成疑惑。
遂向兄长讨书观毕,不喜反恼:焉有太子被废,太师得免罪者?况我兄弟何功,回去封官?此必是费无极之计,使昏王逼令父亲,诱我兄弟还都。我兄弟若不回去还好,昏王忌我拥众造反,复联齐、晋、吴国伐楚,父亲尚保残喘;若奉命而往,父子一同见诛矣!
伍尚:父命难违,况君王遣使来召乎?我其必返!
子胥闻罢,知道兄长愚忠,不能劝服,乃倒地四拜,涕泣言道:兄不听我,此去必遭不幸。然则兄长尽孝老父,弟报父兄之仇可也。
因思楚王使者尚在前厅,遂破窗而出,也不乘车,匹马单矛,腰悬宝剑,出城逃奔。
伍尚故意迁延半晌,估计兄弟已经出城去远,这才复至前厅,来见楚王使节:我弟不愿封爵,周游列国去矣!其性甚烈,我不能强之。
来使闻说走了子胥,暗暗叫苦,只得催促伍尚登车,星夜兼程,返回郢都。既见平王,果然立命将伍尚拿下,与伍奢一并囚之。
伍奢叹道:祖宗保佑,我固知子胥不归,必留伍氏一支血脉也!
费无极闻说伍员逃走,因知其才能,不由大惧,乃入宫再奏楚王:伍员若使逃逸,则必为楚之大患。趁其逃走未远,或未能出境,大王宜命大将,务必擒送还都。
平王深以为然,即遣大夫武城黑,率领精卒二百,星夜往追。
武城黑奉命出都,猜测伍员欲逃吴国,故疾驰往东而追。约行三百里,及于旷野,果见一人匹马在前,按辔独行。观其虎背熊腰,以及装束打扮,正是伍子胥。
伍员听到后面人喊马嘶,料是追兵将至,也不急于逃走,回马以待。
武城黑赶至,高声叫道:伍员随我回京,父子尚有一线生机。若是拒捕,当场诛杀!
伍子胥于马上张弓布矢,冷笑道:若有本事,便即上前!
说罢扬手一箭,武城黑身旁御者应声倒伏,箭透前心。伍子胥再次引弓搭矢,对准武城黑:看某此箭,射你左目!
武城黑二话不说,跳下车来便走。
伍员叫道:回去告诉昏王,赦我父兄,两不相扰;若其不然,吾必亲斩楚王之头!
武城黑哪敢回言?引兵抱头鼠窜,于路上密嘱众军,休要说破被伍子胥吓退底细;乃捏一个谎言,归报平王:伍员已逃三日,追之不及!
平王大怒,即命费无极:将伍奢父子,牵于市曹斩之!
伍奢临刑叹道:昏王,佞贼!我死不惜,恐你楚国君臣,自今以后不得安席!
说毕,引颈受戮。郢都百姓观者,无不流涕。
是日天昏日暗,悲风惨冽。来日清晨,刑场看守来报:伍氏父子尸,不翼而飞。
楚平王惊问:伍奢临刑之时,有何怨言?
监斩官费无极奏道:并无他语,但言此后我楚国君臣,恐皆不能安于枕席也。
楚平王道:此是说其次子伍员必投外国,借兵来伐我也。如此奈何?
费无极:其虽逃走,单枪匹马;更兼处处关隘盘查,谅必不能出境,宜更追捕。
楚平王称是,乃命画师入宫,连夜描绘伍员影像数百幅。次晨又派快马驿传,遍传边邑关隘,并遣左司马沈尹戍,再次率兵出京,向东追拿。(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