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文公行至半途,探马来报:郑国遣使通款于楚,背叛前盟。
文公勃然大怒,便欲移兵伐郑。
赵衰谏道:主公连日操劳,致生疾病。今玉体乍平,未可连续驱驰;且士卒长久在外已敝,又诸侯皆散,复召聚之不当。不如且归,休息一年,而后图之。
文公允诺,乃归晋都。
画外音:未料秦穆公与晋文公修好之言,却是诀别之语;赵衰之谏,也成为镜花水月。晋文公回国之后,便即重又患病。直至病逝,再也不能带兵会合诸侯,奉天子以伐不臣。
镜头转换,复说卫国。
元咺奉公子瑕为君,修城缮备,政令一新。
卫成公既脱罗网,逃至陈国,养好内伤之后,便又野心再起,复思归国夺位。
宁俞奏道:臣闻周歂、冶廑恃拥立之功,求为卿不得,心中怀怨,此可结为内援。又有孔父之后孔达,胸有经纶,与臣交厚,且与周、冶二人相识。若使孔达以上卿之位为饵,使二人谋杀元咺,则大事成矣。
卫侯大喜:此议甚善,寡人全权委卿,便可依计行之。
宁俞奉命,乃使心腹潜回卫都,以卫侯手书付予孔达,使其私结周歂、冶廑二人,如此恁般行事。周、冶二人贪图重贿高爵,满口应允。
孔达在城中散播谣言,扬言于国人:卫侯虽蒙宽释,无颜回国,将往楚国避难。
元咺闻而信之,于是不再以成公姬郑为患。
孔达再次拜访周歂、冶廑,三人闭门密谋。
周歂:此事易为。子瑕年幼无知,所依仗者,惟元咺一人而已。元咺恐主公获释返国,每夜必亲自巡城,而随身卫士不过十人。我等可各率家甲百人,设伏于城闉隐处,突起刺而杀之;继而入宫并杀子瑕,扫清宫室,以迎卫侯,则大事定矣。
孔达赞道:果然妙计,神鬼难测。若能刺杀元咺及子瑕,则复国大功,无出二位上卿。
于是叮嘱再三,告辞而去。周、冶两家各自约会家丁,埋伏停当。
当日黄昏,元咺照例巡城。因闻卫侯已逃奔楚国,故此不如往日谨慎小心。
巡至东门,忽见周歂、冶廑二人迎面而至。
元咺惊问:二位不在府中安坐,为何夤夜到此?
周歂:传言故君入境,宁武子派人混入城来。我等甚不放心,故来助大人巡城。
一边说着,脚下不停,已抢入丈许以内。元咺心知有异,急待声唤从人,冶廑忽从身侧出现,箭步上前,拿住元咺双手。
元咺急待挣扎,周歂已拔刀在手,劈头砍来,倒在血泊之中,顿时断气。
周歂、冶廑遂率家丁杀入内宫,沿途大呼:卫侯引齐、鲁之兵,见集城外矣!
国人闻听,家家闭户,处处关门。
周歂、冶廑杀入宫中,公子仪闻声出问:何事喧哗?
言犹未了,被周歂一刀砍倒,复又一刀,顿时毙命。
公子适隔窗看见,且悲且怒,急寻地方藏匿,至于后园,失足落井,亦被淹死。
宫中御者宁申,乃是宁俞族侄,颇怀忠胆义胆,见周、冶二贼为乱,乃将子瑕一把抱入怀中,潜出宫苑,驾车趁乱出城,逃奔他国而去。
乱到天明,周歂、冶廑遍寻宫廷,终未找到子瑕,只在后园井中捞出公子适尸。便知子瑕定是逃出城去,也不再去追究,乃命击鼓撞钟,召集百官,将卫侯手书榜示于朝,说明欲迎接卫成公还国复位之事。国中众卿大夫见事已至此,只得随声附和,并无别说。
早有宁俞心腹出城,飞驰往报主人,诉说卫都之变。
宁俞闻说政变已成,乃奉卫侯自陈国复归,周、冶二人率百官迎入城中,升殿复位。
卫成公复位,祭享太庙,大封功臣。不负前约,果封周歂、冶廑为卿。以宁俞屡有护驾及倡复之功,用为上卿。宁俞固辞不肯,再三逊让;乃以孔达为上卿,宁俞为亚卿。
其后未几,周歂、冶廑二人先后暴毙,死状甚是奇特,医卜皆不能明其原因。于是国人皆都传说,此必是元咺死得冤屈,化作厉鬼报复,将二贼索了命去。
周、冶二人既死,卫侯并不难过,止命以卿位厚葬而已。二人葬礼已罢,卫侯升殿理事,与众臣商议,深忧晋侯再来征伐问罪。
孔达献策:不如主动上表认罪,并将元咺及二公子之死,都推在周歂、冶廑身上。
卫侯从之,便令孔达撰写降书顺表,遣使往谢晋侯。
晋文公此时卧病在床,置之不问,卫侯因此躲过一劫。
公元前628年,周襄王二十四年、鲁僖公三十二年。
夏四月己丑,郑伯文公姬捷卒,在位四十五年。公子兰继位为君,是为郑穆公。
同年夏,晋国勋将魏犨饮醉,坠车折臂,又引动当年内伤复,呕血斗余而死。文公大为悲悯,命录其子魏颗嗣爵。其后未几,狐毛、狐偃兄弟相继病卒。
晋文公闻报,不由大放悲声,伏榻恸哭:寡人得脱患难,以有今日,当初多赖赵衰、二狐、胥臣、介子推等人之力,今皆弃我而去,朝堂一空。是寡人命将终乎?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