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将宁越望见绣旗,谓是鲁侯,麾兵围之数重,生擒梁子以归。行至齐军营前,梁子将身上黄袍抛之于地,哈哈大笑。宁越这才知道中了掉包之计,不由愧恨交加。
鲍叔牙见获全胜,明知走了鲁侯,便即鸣金收军。
众将皆来献功,仲孙湫献戎辂,宁越献梁子,齐桓公皆命斩于军前。因王子成父、东郭牙两路兵尚未回师,便留宁越、仲孙湫屯于乾时相侯,自与鲍叔牙率军奏凯先回。
鲍叔牙见俘虏中并无管仲,已知其意,也不多问。
镜头闪回。当两国开战之时,管夷吾因见所献计策不被采用,于是自去后营管辖辎重,不曾参战。忽闻前营已经战败,便教召忽同公子纠守营,自起兵车前来接应。
半路之上,正遇鲁庄公轻车逃至,曹沫亦收拾残车败卒奔回。计点军卒,十损其六。鲁庄公见到管仲,略觉惭愧,下车相见。
鲁庄公:悔不听先生之言,以致损兵白将。
管夷吾:胜败乃兵家常事,明公何至言此?今士气已丧,此处不可久留!
鲁庄公同意,乃下令连夜拔营,回转曲阜。
行不二日,忽见征尘滚滚,兵车当路。鲁庄公定睛看时,见来者正是齐将王子成父、东郭牙,原来早就抄出鲁兵之后,埋伏在此。庄公一见,亡魂皆冒,惊顾诸将。
鲁庄公:未料小白如此狠辣,此欲置我于死地也!
曹沫:主公行,臣与秦子以当贼将。
挺戟上前,口中大呼,直奔东郭牙;秦子亦驱车而进,接住王子成父厮杀。
管夷吾与召忽分别保护鲁庄公与公子纠,夺路而行;沿途下令,命将辎重一路委弃。
齐兵只顾抢掠辎重军资,鲁庄公与公子纠终于得脱。
两军激战半日,曹沫仗其武勇杀开血路,溃围而出;秦子力尽,最终战死于阵中。
乾时一战,鲁国大败,锐卒丧尽。
鲁庄公败回曲阜,齐兵乘机追过汶水,侵占汶阳,设军以守。
临淄城中,齐侯小白早朝,盛赞有功诸将,便欲大行升赏。鲍叔牙出班上奏。
鲍叔牙:今子纠在鲁,有管夷吾、召忽为辅,心腹之疾尚在,未至封赏之时。乾时一战,鲁国君臣已经胆寒,我应趁此根除后患,休使养息,复为大忧。
齐桓公:欲除后患,计将安出?
鲍叔牙:臣请统三军威压鲁境,然后派使节前往鲁国,请杀子纠,鲁侯必惧而从我。
齐桓公闻言流泪:兄弟相残,情何以堪!寡人举国以听先生,但只请生擒管夷吾,押送临淄,以雪我前番箭射带钩之恨。
鲍叔牙会意:有劳主公挂怀,微臣敢不听命!
乃率领车马三军离京,直至汶阳,扎住营寨。因谓先礼后兵,遂亲手修书一封,遣公孙隰朋为使,轻车简从,往曲阜来见鲁庄公。鲁侯闻说齐军压境,来使下书,不敢不见。
遂启鲍叔牙书,上言:家无二主,国无二君。寡君已奉宗庙,公子纠不来参拜,反欲争夺,实乃家之逆子,国之叛臣。寡君以兄弟之亲,不忍加戮,愿假手于上国。管仲及召忽二人,乃寡君之仇,请缚献我营,归戮于太庙。如此息兵止戈,则鲁国幸甚,齐国幸甚!
鲁庄公观书,回顾施伯:寡人不听先生,以致此辱。今鲍叔牙逼我杀子纠,并讨管仲、召忽,则奈其何?
施伯:乾时一战,可知小白之能,绝非子纠所能比也。齐兵压境,志在必得,不如杀纠,送还管召,与齐讲和。
鲁庄公称是,遂使公子偃带兵杀公子纠。复擒执召忽、管仲,连公子纠级一齐交付公孙隰朋。管仲不动神色,自请进入槛车。
召忽大叫:子纠既死,忽生无用,且安可受此桎梏之辱?
呼叫已罢,遂凌空而跃,以头触碰殿柱而死。
庄公见此,命割级,函送齐使。隰朋称谢,出于曲阜,押送槛车而行。
管夷吾半卧槛车之中,仰天叹道:“我今得更生矣!”遂口吟《黄鹄》之歌:
黄鹄黄鹄,戢其翼,絷其足。不飞不鸣兮,笼中伏。高天何跼兮,厚地何蹐?丁阳九兮逢百六,引颈长呼兮,继之以哭!黄鹄黄鹄,天生汝翼兮能飞,天生汝足兮能逐,遭此网罗兮谁与赎?一朝破樊而出兮,吾不知其升衢而渐6。嗟彼弋人兮,徒旁观而踯躅。
将至齐国军营,有人报进中军大帐,鲍叔牙急出营相迎。隰朋手捧公子纠及召忽级献上,鲍叔牙视而不见,绕过隰朋,直奔管夷吾,如获至宝,急命打开槛车扶出。
管仲拱手称贺:乾时一战,我兄绝好兵法!
鲍叔牙拱手还礼:见笑见笑。将军百战,不如先生一箭!
二人相视大笑,公孙隰朋不解其意。
鲍叔牙遂命班师,率军回到临淄,进宫参见桓公,先吊后贺。
齐桓公:先生吊而复贺,莫非吃醉?
鲍叔牙:臣非酒醉,实是悲喜交加。子纠乃君之亲兄,今为国死,岂敢不吊?管夷吾天下奇才,已生致之,又安能不贺!
齐桓公闻说管仲生还,不由狂喜,却故作怒。
齐桓公:管夷吾箭射寡人,若非中钩,我命早休。卿能生致,便即五马分尸罢!
鲍叔牙:桀犬吠尧,各为其主。管夷吾射钩之时,心中只知有子纠,而不知有君,实乃大大忠臣。主公若能摒弃旧怨而重用之,其当为君射定天下,岂特区区一钩?
齐桓公笑道:寡人知其乃是先生故友,今姑赦不诛可也,又说甚射定天下!
鲍叔牙知道此时众心未服,并非加封管仲之时,于是不再多言,谢恩下殿。遂迎管夷吾至自己府中,待若上宾,与其朝夕谈论政务兵法,专等桓公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