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子,想要扶起他,老人却拒绝了。
他抬头,小心翼翼问:“贵人,是要买下我们俩夫妻吗?”
老人神情谨小又卑微,顾瑾看着心里难受:“是,你们先起来说话。”
孙亮闻言忙拉着老伴一起磕头:“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顾瑾拦都拦不住:“孙老伯,快起来。”
孙亮愣住了,半晌后才问:“贵人,识得我?”
顾瑾没有回应,只是使了一个巧劲将两个老人拉起来。
待两人站定,她带着他们出了临江城,找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孙亮夫妻俩跟着行走,整个人都是懵的。
顾瑾知道对方很多问题想问,她掏出荷包,从里抽出两百两银票出来:“应故人之托,特意送些银钱,孙老伯且收着。”
现在粮食太贵。
两百两银子,一大家子人口多的话,堪堪能挨到秋收。
孙亮却是没有伸手接,他迟疑道:“这……”
顾瑾往前塞到对方手中:“拿着罢,我也是忠人之事,这世道乱糟糟,要不我护送二老回家?”
听到回家两字,孙亮老泪纵横。
“家,哪里还有家。”
裴邑攻打临江城,在周围的村庄到处抓壮丁。
他的儿子和孙子全都被抓走战死沙场,可怜家里只剩下老幼妇孺。
孙亮是没有办法才决定自卖自身,想凑些钱给儿媳和孙女们找一条活路,家里也能少两个吃饭的人。
顾瑾听着老人解释,试探着问:“既然如此艰难,要不我带你家人进京,放心,我会妥善安置的。”
孙亮听着,眼泪夺眶而出。
临江城被裴小王爷掌控后,为了刮搜粮食,周边农户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有门路的,早就逃了,只留下无处可去的百姓,举步维艰。
可,天上掉馅饼吗?
自家一穷二白,贵人为什么要如此想帮!
他想问,却怕惹恼贵人,反应过来后便又要跪下磕头……
顾瑾伸手拉住:“老伯,我想问你,你自卖自身,你家儿媳知晓此事吗?”
孙亮听到问话,哽咽起来:“自然不能让她们知晓……”
他家的两个儿媳妇,非常孝顺,这要是知道公公婆婆为筹钱卖身为奴,一定不会同意。
顾瑾又问了几个问题,对孙家人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孙亮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
儿子们和孙子们战死后,家里还有六口人,孙亮两夫妻,两个儿媳和两个孙女。
除了孙亮,都是女子,世道再这么乱下去,这些女子的结局要么为奴为婢,要么沦落娼门。
顾瑾想拉她们一把。
“孙老伯,我明日就要离开临江城,正好我现在有时间,我陪你一起回去,到时带上你的儿媳和孙女,我们一起去京城。”
孙亮的家,离临江城不远,来回也就半个时辰,所以他才能靠砍柴为生,听到顾瑾愿意收留一家人,两夫妻一个劲地道谢。
赶路时,顾瑾想将银票递给他,孙亮却死活不要。
能得贵人收留,已是天大的福分,怎好再收人家钱。
众人都是穷苦出身,走路走得飞快,孙亮返家后抓紧收拾行李便带着家人赶往码头,此时,船舶上的人已等得开始担忧起来。
见顾瑾他们回来,纷纷迎了上来。
罗五谷急忙汇报情况:“师父,粮食已经送来一批,现在天色已晚,还有一批得明天早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