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安想到,杨淑卉仅是收到了律师函,还不至于立即请倪立新出马,昨天恰好收到过薛静的微信,不如顺水推舟!
李寻安把杨淑卉收到律师函之事跟薛静一说,薛静见有案子可接,她没有理由推却,却在同时禁不住暗想,他自己有心离婚这么久,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反倒沉住气,其心不乱,一再热心地帮助别人打官司,这世上咋有这么奇怪的人?
他们随即约好,下午去一线阳光家园见杨淑卉了解案情。薛静为了收集付雪洁出轨的证据,近阶段与李寻安接触的机会多了,隐隐察觉到李寻安为人沉稳,说话风趣幽默,而且很有主见,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愣是没有泄露一丝准备离婚的口风,他的心里到底装着多少事呀?薛静默默在心感叹着李寻安的城府!禁不住有了异样的感觉。
李寻安非但奇怪,还风度翩翩到有些神秘。
越神秘,越容易激人的好奇心,薛静的心弦被悄然不觉地拨动了。
林素芬替人的离婚咨询作不了假,薛静已认准李寻安要离婚。她作为律师,必须先了解当事人的离婚诉求,想了想说:“李老师,我不喜欢开车……”事实是,薛静昨天就想约见李寻安了,此去一线阳光家园的路上就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可谓一举两得,因而她的话说得婉转又含蓄。
李寻安不笨,只是会错了意而已。他一口答应:“没问题,到时我来接你。”他顿了顿,忽然又说:“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杨老师他们吃顿饭,我请你做陪客怎么样?”他想的是,自己写的那篇文章,害得一线阳光关了门,借机请晏子秋、杨淑卉吃顿饭当是赔罪;还有,薛静为了侯成家和李寻宁的案子东奔西走,早就应该请她吃顿饭以表谢意了。
也可谓一举两得,只是在不经意间,李寻安用上了吴凤英疏导当事人心理的惯常办法。
薛静不是心理咨询师,她是律师。她的心思没有这么多弯弯绕,只是在暗想,自己拒绝过李寻安两次吃饭的邀请了,答应他一次又何妨?便笑道:“好啊!可以的!”
许是心想事成的缘故,李寻安淡化了一些与李文没有亲子关系的烦恼。他算准时间,去倪立新律师事务所接上薛静,却在开往一线阳光的路上,在当天的日程中凭空多出了一个人来。
这人是麻长河。
李寻安突然接到了麻长河的电话:“寻安,看后视镜。”
李寻安凝目一瞧,原来,自己的车后跟着麻长河的车,当即平平淡淡地说:“哟!咋这么巧?”
麻长河开玩笑道:“好久不见,也不来点惊喜!”
李寻安最近只有惊吓,惊喜的脸容无论如何无法浮现,当即靠边停车:“开车打电话不好,我们停车说话。”
麻长河笑道:“停什么车呀!我还要开会去的。”
薛静在一旁捂嘴轻笑道:“开车打电话,又不是没有打过。”
李寻安还是停下了车,他咂了下嘴,对薛静说:“别说出来呀!稍等几分钟,我下去说几句话就回。”
薛静回转身看到了麻长河,笑道:“幸亏是男的。你这么防着我。否则我倒要怀疑你是过错方了,哈哈……”在他的潜意识里,李寻安离婚已经扎了根。
李寻安停车,避开薛静找麻长河说话,却纯属是临时起意,他根本没有听懂薛静的玩笑。
《那一天,我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文惹出来的祸,李寻安没有一天不自责。正是因为他愧疚于心,才会在自己身处难捱中,答应吴凤英帮杨淑卉找律师。他想借此机会请晏子秋、杨淑卉和薛静他们吃饭,一现麻长河跟在车后,他立即想到了温道院。
因此,李寻安连忙下车来,把那篇文章引出来的一连串事,言简意赅地跟麻长河说了一遍。最后说:“帮我去温道院预定个位置怎么样?”
麻长河点点头说:“没问题!你还真是找对人了,也选对地方了。温道院的环境不错,我来帮你解决。”边说之际,他已经开始拨打温道院的客服电话。
李寻安说:“这事呀!弄巧成拙,都怪我!”他叹了口气,“唉!他们嘴上是没有一个人怪我,可我知道,他们……他们……”他打着手势,找不到合适的词,“晚上你一定要来。你知道的,这事让我怎么说才好呀!唉……你一定要来帮我说说话……”
麻长河摆摆手,等他打完电话,扬扬手机说:“搞定了!”他低头想了想,“晏老师是真不容易!”他点了点头,“好吧!哈哈,要是别人临时让我做陪客,我滚你妈的蛋。唉……哈哈,谁叫我们是同学呢?啊?哈哈哈……好!我答应了,一定到。”顿了顿,忽然眼帘一抬,“寻安,你高升啦?”
李寻安眉头一皱,冷着脸问:“你也知道啦?”
麻长河指指李寻安说:“你呀你!我的老同学啊!他们知道我们是同学,你高升,还怕没人告诉我吗?祝贺祝贺!”他拱拱手,“晚上再敬你晋级。”
李寻安实在高兴不起来,说:“也是哦!哦!不说啦!你是要开回去?那赶紧走吧,我们晚上见。”
麻长河把笑容一收,微微点着头说:“寻安,你看看你自己,哭丧着脸干什么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你要想在机关混下去,整天给人摆脸色可不好。唉!不说啦!你好之为之啊!尤其是秘书处的工作,必须低头哈腰的,违心的事常有,躲都躲不开的哦!你习惯清高抬头,会感到孤独的!”他定睛看着李寻安,一脸严肃的样子,“其实啊!我认为还是杂志社适合你,升职去集团高层办公室,对你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难怪你的脸色不好看。好啦!走了,等会晚上再说吧!”
李寻安唯能苦笑,自己的事,能去说给谁听?亲子鉴定书,就像一只被李寻安吞进肚子的死苍蝇,有苦说不出口,哪怕被麻长河误解,他也不能解释,必须死守住这个秘密!
就在李寻安和麻长河说话的同时,他不愿公开的秘密,却被薛静现了。
李寻安塞在后屁股袋的亲子鉴定报告,已经滑落在车座的缝隙里。薛静坐在车上,不时扭头、转身察看李寻安和麻长河,一只手本想借力调整坐姿,无意间碰触到了夹缝中有纸张。她随手抽出一看,禁不住到喜啦一口凉气,暗叫一声,哟……我的天呐!
薛静仔细地反复验看着红色印章,印鉴鲜艳夺目,怎会有假?
此番一经对应林素芬的离婚咨询,再回想李寻安当时曾经吞吞吐吐想问自己,偏又没有问出口的样子,薛静恍然大悟,原来,李寻安是早就现了老婆不贞,这才去做了亲子鉴定!
薛静忍不住长叹一声,李寻安不动声色,把自己的事压在心里,却还为别人做了那么多的事,难为他了!
有一种同情,油然而生;还有一种敬佩,悄然跃上了薛静的心头。她重新把亲子鉴定报告折叠起来,重又塞回了远处,再扭头远远看着李寻安,喃喃自语了一句:“韩信投胎转世啊!”当即暗自打定主意,李寻安离婚的缘由既然已经找到,也就无需再多盘问了,一定要替他出口气讨回公道,让他老婆净身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