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安转道去接侯珏,一路上花去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校门口已经停满了家长接送孩子的车。他只得像往常一样,把车停在离校门较远的一个地方,回头说:“你坐在车上,我去接小哥哥。”
侯珏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想了想说:“叔叔,我去门口等。”
李寻安说:“不用,你乖乖地坐在车上就行。”
侯珏不假思索地说:“我爸说了,马路上不能停车,要吃罚单的。我爸说,只要驾驶员坐在车上就没事。”
李寻安呵呵而笑,夸奖道:“小珏,你太厉害了,这个都知道啊!”
侯珏说:“我知道啊!我爸爸经常收到信的。一看又是罚单,坏了,我爸爸就要挨妈妈骂了。唉……”她像个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爸爸妈妈一吵就会吵半天。好啦,我就又倒霉了。”
“啊?怎么会?”李寻安明白,侯珏所谓的“信”,定是电子警察的违章通知。
“他们就喜欢把气撒在我身上,我烦都烦死了。叔叔,我去接小文哥哥。没事的,反正不用过马路,我去叫小文哥哥过来。”
侯珏说罢,一下子打开了车门。
李寻安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他终究不放心,就说:“那我们一块去接吧。”
侯珏下得车来,用警告的语气说:“叔叔,你吃了罚单,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哦。”说罢,也不等李寻安转身就走。
不知怎么的,侯珏那说话的神态,居然让李寻安想起了蔡立春。事实上,就在李寻安回想与文丽相亲的那段往事时,蔡立春的身影,已然呼之欲出,在心头若隐若现了,加上侯珏的前额左右对称地夹着花色夹,一束马尾随着侯珏一蹦一跳地走路,在李寻安的面前晃来晃去,隐匿在李寻安心底那蔡立春的影子,因而得到了放大,变得越来越清晰。
有趣的是,蔡立春也生了一个女儿,名叫毕筝,比李文大一岁,同样扎马尾辫。
李寻安不远不近地跟在侯珏的身后,眼前的侯珏,仿佛变成了毕筝。是的,没错,李寻安的脑电波永远在闪存不息,他又翻开了凌乱而又新鲜的记忆。
就在不久前的一个周末,杂志社编辑苗姐办理完待退休手续,李寻安设宴为苗姐送行,当他停好车,走在停车场的时候,突然被人敲了敲后背。李寻安一惊之下回头,赫然是蔡立春。
着实意外的巧遇!李寻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觉当场怔住。
蔡立春笑道:“干什么?不认识呀?”
“啊?是你,这么巧!”李寻安强压内心的激动,收敛着内心怦然而跳的心房。
“我们真不是约好的?”蔡立春开起了玩笑。
李寻安笑了:“几十年没有联系了,只想过买什么颜色的菊花,黄的还是白的。哈哈,没想过再约。”
蔡立春被逗笑了,笑得眼泪都差点滴出来,忙用手指擦擦眼角,说:“哈哈哈,李寻安,我们真快要一百年没见啦!你居然变幽默了……”她连连摇头,“不认识了,我都快认不出你啦!哎,我说李寻安,你就不盼着我点好?就只想来上我的坟,是吧?”说到这里,她朝远处招了招手,“毕筝,过来,叫舅舅。”
李寻安这才现,远处还有一个小女孩,忙问:“你女儿?”
蔡立春说:“是啊!”孩子甩着马尾辫跑过来,马尾辫左右晃动,几乎飞扬上小小的肩膀。
毕筝跑到蔡立春的身边,拉着妈妈的手臂,怯生生的眼睛看向李寻安,轻声叫:“舅舅!”
李寻安没有答应,笑道:“哇!长得真漂亮。我现在相信了,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叫毕筝?”
毕筝点点头。
毕筝点头的同时,蔡立春开怀大笑道:“你这是在夸我吗?”
李寻安说:“孩子遗传了你的优点。”
蔡立春始终在笑,说:“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哦!”
毕筝拉了拉蔡立春的手臂,说:“我肚子饿了。”
李寻安说:“看来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一样的。走,我们边走边聊。”
毕筝松开蔡立春,独个儿走在了前面,走路的神态一如眼前的侯珏。李寻安在走神,倒像是错位了时空。
那天,蔡立春还问:“跟老婆孩子来吃饭?”
“不是!是我同事退休,分手饭。”
“哦!我们真的好久没见了哦!你都还好吧?”
“好啊!你呢?”
“也好!我们都是凡人,大同小异。我们过去嘛,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理想,花飞云梦的,是中了言情剧、爱情书的毒。等我明白了,生活就是这样,过日子呀,平淡就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