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试图把手抽回来,但严正洲紧紧绞着不让他动,他深呼出一口气:“留念已经不重要了,我承认一开始我也走不出来,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重要的是要往前走。正洲,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我们已经用四年的时间证明了这点——"
"所以别再往回看了,向前走吧。"
严正洲一怔,谢景趁机挣脱,快步走了出去。洗手间又恢复了安静。
严正洲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慢慢地往下滑,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
以前有谢景在的时候,出差他会提前打理好一切,约会他会订好电影票;生气他会抱着自己安慰,高兴的时候谢景陪他一起笑,笑得两个卧蚕都弯弯。
可是有一天,谢景突然不爱他了。
他感到了寂寞、怨恨、不甘,但真正填满他的,却是空虚。
就好像他只是谢景这段感情买一赠一的附属品。谢景买的是爱情,不是他。半晌后,他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刚要往外走,目光却忽然顿住。宴会厅的一角,谢景站在香槟塔
旁,距离跟他离得很远,但严正洲依旧看见了陪在他身旁的人。
是穆山显。
谢景仰着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穆山显静静地听着,忽然抬手,轻轻整理他额上垂下的几缕碎发。
谢景也不挣扎。
那份宁静他曾经也见过的,但讽刺的是,享受者是曾经的他。
严正洲明白了。
谢景就像是养不熟的宠物,他天天放在身边喂养了这么多年,可是穆山显摇摇手,给点零食,就能把对方唤走。
他恨得眼角发红,却又无能为力。
谢景没有告诉穆山显刚才发生过什么,但对方大概已经猜到了,只是什么都没问。分别的时候,穆山显说:“别贪杯。”
谢景笑了笑,“好。”
刚才的那一出插曲,除了他们没人知道。严正洲的座位离他们很远,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站起来遥遥一望都不一定能看清。
更何况谢家坐的那一桌都是有身份的人,如果不是意外,失去了谢景男朋友头衔的严正洲别说见谢景了,连靠近敬杯酒都做不到。
席上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穆老爷子作为今天最大的寿星,只在宴席开始前露了面,正式和众人介绍了穆山显。
他只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没人会期待他和其他人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但其中的意义已经不言而喻。
宴过一半,席上已经成了半个商业研讨会,谢景对这些不感兴趣,索性出去透气。
酒店一共三十二层,底层是会客厅,二楼是开放式的花园。为了宾客安全,也不被打扰,穆山显把整栋楼都包了下来,今晚除了邀请函的客人,不会有陌生人出入。
谢景靠在栏杆上看雪,两三杯香槟下去,刚才还不觉得什么,可风一吹就开始微醺。身后传来微微的响动。
"不冷么?"
地上已经累积了一层薄薄的冰,穆山显踩着雪走过来,递给他一条围巾。谢景接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猜的。”
他笑了笑,把附近的栏杆清理干净,一堆堆的雪团顺着他的动作噗噗地往下掉。穆山显把手臂搭了上去。
“我在想,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雪了。”谢景呼出一口白色的
雾气,望向星空,“突然降临的星雪夜,听起来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星星在超高空,能不能看见要看云层的稀薄,但谢景想讨论的不是理论,他喜欢这种意外的惊喜。
“你喜欢雪。”穆山显说。
"越难得到的,就越喜欢,也越珍惜。”谢景说着看向了他,忽然道,“你给我的感觉,就像这场雪。"
穆山显扬眉,“也喜欢?”
谢景摇了摇头,他虽然在笑,只是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
“是珍惜。”他说。
穆山显于他而言,就像是这场突然降临的雪,冰冷温柔,没有存在感,带着一层虚幻的色彩。但他心里又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预感,这场雪是会消失的。
他不想用“喜欢”来定义,那太轻浮了。因为它只落在这一季。
穆山显定定地望着他,那眼眸浓黑深沉,看不出隐藏的情绪。
谢景的手微凉,指节也纤细,像是随意一折就会断。所以穆山显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托住了他的手心。
“那就好好珍惜。”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