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没有停,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院子里已经是汪洋大海,房檐上的水如水龙,哗哗而下。
商队果然都在屋里没出来,他们脱下湿衣服,就着热水啃了干粮,有些人啃着啃着就睡着了。伙计们却已经累坏,横七竖八睡躺在床上鼾声四起。
蔡启怀一直坐在屋门口,阮青萝沿着屋檐下,挪到蔡启怀身边,和蔡启怀一起坐在门口看雨。
“蔡叔,等这雨停了,外面的路会不会泥泞不好走?”
“会。不过,现在是夏天,这雨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稍等一晚上,路应该就能走。”
“蔡叔走商经常遇到这种天气吗?”
“嗯。走商人最怕下雨天,尤其是秋天,一连下十来天,想走都走不了。有些南边贩卖茶叶的商人,遇到连阴天,茶叶受潮,一年的收成就砸手里了。”
“冬天出来吗?”
“一般冬天往南的多,北边风雪大,不好走。”
“蔡叔到青州带什么货去洛阳?”
“海货。青州有大船出海。”
“那莱州呢?”
“莱州有矿,朝廷不让莱州建码头。”
“矿?”
阮青萝低声重复蔡启怀的话,马上想到便宜爹会不会被送到矿上挖矿?那可是最苦最累的活。
天快黑时,雨停了一会儿,蔡启怀出门看了看庙外的路,路上积水颇深,驮车不好走。
蔡启怀权衡再三,决定在庙里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走。按照规矩,蔡启怀把伙计分成了两拨,一拨睡觉,一拨值夜。到点了轮换。
阮青萝的身体到底受过伤,被雨一淋,鼻子有点囔,早早睡了。冬麦睡在阮青萝外侧,叶红袖跟着她娘睡另一间屋。阮青萝不知道的是,她睡着没一会儿,洪九娘过来了,叶红袖也过来了。
夜半三更,雨时断时续,不过没有白天那么大。
庙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只有正殿的气死风灯在屋檐下摇摆。那点橘黄的灯光让夜晚更加虚无。
阮青萝睡的很不安稳,一会儿一个梦,一会儿一个梦,一会儿梦见自己前世在孤儿院里和孤儿们打架,一会儿梦见自己求职失败被中介骗的两手空空连馒头都吃不起,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被阮桃按在地上劈头盖脸的打。
突然,阮青萝觉得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咙,她想喊,却喊不出来,想动,动弹不了。
不好,有人害她——
阮青萝拼命挣扎,拼命想喊,突然,双脚一蹬。
“啊——”
两眼睁开,阮青萝大口大口喘气,总算清醒了。冬麦的胳膊压在她脖子上,刚才那种被掐住脖子的感觉就来自于冬麦的胳膊。
阮青萝把冬麦的胳膊放过去,起身下床去倒水喝,根本没在意脚头还有个人。
外面的雨停了,屋檐滴水吧嗒吧嗒。阮青萝摸索着走到桌边,准备点燃油灯倒水喝,却被一个人按住了手。
阮青萝吓得魂都飞了。
“是我。”洪九娘。
阮青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你,你怎么不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