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较我老到,可有万全之策?”
“意即你怕夺了他的舍?”龙佬哈哈大笑。
“前辈何出此言?”
“此子泥丸宫另有乾坤,一般婴灵进去,不反被他吞掉已属万幸;遑论夺舍。”
“此话怎讲?”老狼蹙眉暗惊。
“良机难得稍纵即逝,不容你我在此絮叨。待尔亲眼见过,自明吾意。”龙佬神秘兮兮地叮嘱道,“先由咱家打头阵,将妖性暂且拖住;你再俟机出窍入宫,唤醒其心志。”
话音甫落,龙佬身形陡沉,埋头遁入宠渡眉心,径往泥丸宫去了。徒留老狼在外,一边准备着原灵出窍,一边又好奇地琢磨着龙佬刚才的话,“能吞婴灵?……那宫中到底有何玄机?”
不知不觉间,老狼借由眼角余光,见得宠渡全身抖如筛糠,又泛起诡异光焱来,分明妖化前兆。
围观道众不自觉再往后撤,最外圈人马甚而抵近残峰边缘;唯有戚宝等魔徒带着若干散修不退反进,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上前去,纷纷躬身作揖。
“尔等意欲何为?”老狼其实已有臆测,稳妥起见却并未先入为主。
“我等不才,愿为前辈护法。”
“俺老弟可不能有啥闪失。”
“略尽绵薄之力。”
“纵有突变,多少也能撑些时候。”
“虽死无悔。”
“妄乞前辈成全。”
见众人争相回话,都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狼伯只略微颔,道:“尔等随意便了。”看似无所谓,实则心头早乐开了花,“噫!我这小友这般年纪便能有此一帮信徒,夫复何求?真是羡煞老夫。”
百十亲魔党人喜滋滋散开来,各据方位,或坐或站,或成群或孤身一人,总不外里三层外三层将老狼与宠渡围在垓心。
在此期间,宠渡身上的妖焱虽未平息,却也渐趋稳定,显见时机已至。老狼喝道:“尔等量力而行即可,切忌强求。我也去。”
言罢身子轻颤,自眉心处遁出一头幽蓝狼影,——正是老狼原灵。
大抵修为尚未迈入飞升境,故此仅有身子化成了人样,但魂魄仍自维持原形。此乃题外闲话,不说也罢。却道狼魂原灵四蹄生风,倏忽没入宠渡泥丸宫中。
但见云雾翻涌,水汽迷蒙,虽则一片昏暗模糊,却无丝毫混沌该有的无序景象。狼灵脸上顿时露出人一般不可思议的骇然神色,显然有所猜测,“咝!莫非……”
冷不丁天地剧颤,某种惊心动魄的威压随风刮面,拨云搅雾,老狼悄咪咪溯源摸索,没多久便已穿透云海,定睛看时,双目骤缩。
诚如自在老人所言,宠渡体内妖性魔意,在一连承受了四次化神级手段的全部冲击后,确实萎靡难振,不再像之前那样气焰汹汹。
本该淹没整个地面的汪洋大海也随之锐减,覆盖范围缩至原来的一半,显露出一望无垠的广漠滩涂。
饶是如此,仍令老狼如遭雷击。
这是……识海?!
换言之,宠渡已然归聚意念?
难怪那蜥龙老儿讳莫如深,弄得跟防贼似的。
转念又想起初遇当日,曾偶然撞见牟临川以猎妖散客活祭血灵鼎。为保万全,牟临川离去之前,曾散出神念探查四周。
彼时宠渡之所以能及时示警,老狼一直以来都归因于他从狼族继承而来、并烙印在骨子里的敏锐灵感;如今看来,分明是这娃儿早就能洞察神念特有的律动。
可没记错的话,他那会儿还是一介喽啰吧?
炼气境就有了神念……
何等逆天的造化!
说出去谁信?
单凭此节,这狼崽子只要能捱过眼下难关,日后必然前程似锦,不可限量;而自己能早早地与之结成忘年交,何尝不是三生修来的运气?
也是寨中老小之福。
指不定在将来,更是妖族之幸!
老狼心潮澎湃,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忽听斜刺里接连几声兽吼,——依稀如云中闷雷;循声顾望,却见海面震荡波纹叠叠,转眼间风起浪涌。
下一刻,两尊庞然大物破水而出。
一为远古蜥龙。
一为妖魔飞龙。
自是龙佬与宠渡体内妖性争斗,非止一时,之前隐在水下,故此未见端倪。如今浮出海面,各自张牙舞爪,悍然冲锋,瞬间对撞在一起。
砰!
滔天巨浪朝四下里扩散开去,搅弄风云,正是目不视物、妖魔孽龙无暇旁顾的时候,老狼趁机按落云头,抱定坚心——
此去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势必唤醒小友,助他博一个远大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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