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屋子年月久了,屋顶瓦片多处松动漏了缝隙,雨水哗哗往里钻。
一老一小立刻起身下床,找来家里的盆跟桶,放在漏雨的地方,要不然一会功夫,地面上就得淌水。
这期间,陈建和跟村里几个老爷们披着雨布戴着雨帽纷纷赶了来,架上梯子冒雨帮着修整屋顶。
看着屋里滴落的雨水渐渐少了,张细凤松了口气,“亏得有你们帮忙,不然等雨停了,我这屋子也没下脚的地儿了。”
“都一个村的,说什么客气话。”堂屋门口扶梯的老爷们道,“之前建和就跟我们商量,打算把你家屋顶及早修整修整,后来忙着卖瓜的事,就给耽搁了。谁知道这雨说下就下,还恁大。”
“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的怕是停不了,正好给咱田里灌一灌水了。”这声打让大家伙笑开来。
忙活闲聊间,突有声音穿透雨幕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爸爸,妈妈!”
“爸爸!”
“你们回来啊!!”
“妈妈!回来!”
带着哭腔的吼叫,声嘶力竭,又撕心裂肺。
七七凝神细听,小眉毛皱起,“婆婆,好像是铁军哥哥。”
张细凤也听出来了,眼里浮出担忧,“咋地了这是?咋哭成这样了?我过去看看!”
“嗨,不用去,小娃儿闹脾气呢。”扶梯老爷们叹道,“他爸妈得回去上班,今儿一大早天没亮就走了,担心娃儿闹所以没敢告诉他,悄悄走的。”
“你说他们咋想的?怕娃儿闹就静悄悄走,那娃儿睡醒了找不着爸妈了,不更伤心吗?”另一老爷们道。
说是这么说,接下来大家都有些沉默。
像狗蛋家这样的情况,在村子里其实不鲜见。
村里出外打工的人多,大多跑往邻省沿海城市,距离远了加上来回车费贵,一年里最多只能赶在过年的时候回来一回。
那些娃儿们,过年有爸妈在身边的时候有多开心,年后分别的时候,就哭得有多伤心。
可是能怎么办呢?
生活不易。
人穷,活着尤其艰难。
如果有得选,谁愿意跟骨肉至亲分离?
都有不得已。
七七倚在堂屋门边,静静看着屋外。
雨如幕,雨下得又大又急,在空中激出了迷蒙水雾。
天空阴沉沉的,整个世界好像全被笼在了这场大雨中,特别安静。
就连那道稚嫩的哭吼声,也在急骤雨声中渐渐弱了下去,最后被雨声全部掩埋。
一道披着雨布的身影,脚步匆匆出现在张家小院外,“他张婶,狗蛋有没有来你这里?”
是狗蛋奶奶,许是出来的急,连雨帽都没戴,只扯着雨布稍稍挡住头。
雨水打湿了她的脸,灰白丝乱糟糟粘在脸上,水渍顺着那张苍老的脸庞往下滴,她全顾不上,眼里全是担忧着急。
张细凤走到屋外雨檐下,也着急起来,“他没过来啊,咋啦,娃儿跑出去了?”
狗蛋奶奶胡乱点点头,随手抹了把脸上雨水,“这孩子就是个臭脾气,我沿路问了好几家都没找着人,下恁大雨,乱跑什么呢……唉,我再去别家找找!”
“你等等,我给你拿个雨帽。”张细凤说着就要去拿雨帽。
院外,狗蛋奶奶已经匆匆离开,连戴个雨帽的功夫都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