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显然是识得他的,瞥了眼他身后的丘凉,便挥挥手,放行。
后院开阔又幽静,里面竖着几座高阁,齐挽澜轻车熟路地走进其中一道门,来到墙边的书架前,挪开一摞书,摸到藏在后面的一个绳头,轻轻拉了拉。
不多时,一阵铃响,似是回应。
墙面转动,书架缓缓移开,露出藏在里面的房间。
齐挽澜抬脚走进去,丘凉紧随其后。
房间很大,他们似是来到了客厅,厅中立着高大的绣屏,绣屏旁边是一道珠帘。
珠帘之后,站着一个人,透过帘子只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形,背对着这边,似是个纤瘦的女子。
“齐公子吗?”
一道沙哑、幽沉的声音响起,落在耳中有些难听,甚至透出几分死寂。
齐挽澜应道:“是我。”
李刊不在京城,能在这个时候来此处的人,只有他。
“有劳,我一切都好,请回吧”女子身形未动,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
好似早已习惯这样的对话。
齐挽澜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带一个人来见你,你们聊吧。”
语毕,他静静扫了一眼丘凉,转身离开。
“何人?”女子的声音又起,这次微微带了些波澜,似是想不出会齐挽澜会带什么人来见她。
丘凉呆住,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此人便是她在画面里看到的那个中年妇人吗?
是将军夫人庄晗吗?
是她的娘亲吗?
她在现代是个孤儿,来到古代也没有亲人,乍一知
()道真相,知道无论古代的她还是现代的她都是同一个人,知道自己还有娘亲,她心里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说不出来的紧张,说不清为何,也不知该如何。
许是她沉默得太久,女子又重复了一声:“何人?”
“我叫丘凉。”丘凉艰难开口,语气莫名发涩,“我是镇南将军丘鸣端的遗孤,我来……”
“你是谁?”珠帘后的女子猛然转过身,不等丘凉说完话,大步跨来。
一双枯瘦的手才碰到珠帘,又倏然收回。
女子脚步匆匆,顷刻间又走回来,双手像是在脸上忙碌着。
珠帘轻动,女子终于走了出来,露出一张遮了面纱的脸,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殷切又怯缩地望过来。
她站在珠帘下,身子僵立,似是被定在了那里一般,双臂张开,手落在半空里,眼眶已然红透。
丘凉唇角紧抿,亦定在原地。
她好似知道是怎样的怯了,不是怕,是太过期待。
因为太过期待,所以在靠近的这一刻才紧张,才不安,才觉得怯。
丘凉无法形容这一瞬间的心情有多么复杂,她只知道自己还未整理好心情,眼泪便先一步落了下来。
莫名其妙又情理之中,她竟是哭了。
从记事起就没有哭过的她,一向坚强自诩看淡世事的她,无知无识地泪流满面。
而只露出眼睛的妇人亦泪水盈盈,双手摆在半空中,颤抖,无助,又虚妄。
“你说…你是谁的孩子?”声音哽咽,未语泪先流。
丘凉抽泣着,泪水不受控制,恍若身体也在跟着抽泣,一下一下,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孤儿,她有娘,只是阴差阳错,隔着轮回,隔着十数年,不曾谋面。
妇人依旧抬着双臂,脚一下也挪不动,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丘凉,眸光哀切,贪恋,像在看世间唯一的珍宝。
她痴痴看着,却不敢向前一步,怕自己的双手会落空,怕自己又是幻梦一场。
丘凉强忍泪水,忍住抽泣,忍住满心依恋,一字一句道:“我叫丘凉,我爹是丘鸣端,我娘是庄晗……”
妇人骤然笑了,哭着又笑着,而后猛走几步,双手慌乱又无措地在丘凉身上比画几下,似是不知道该如何抱抱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