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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很冷,像扎人的尖刺。奎伦掏出一块怀表,指针刚好跳到三点半。现在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两小时,忍耐无需多久。
当他们在威尼华兹时还感觉不到白有多漫长,反正黑帮不乐意在太阳底下晒着。抢劫时把人拖到小巷,交时绝不在空,狂欢时也在阴影里冒出女人的呻吟和尖叫,威尼华兹为了抵御寒风而建造的厚重墙壁,彼此穿插累叠出无数不见阳光的缝隙。
这些缝隙里的阴影是车轮帮赖以为生的故土,但不是奎伦的。他一样不喜欢太阳和暖光,但比起同类更能忍耐。
街道上走过一个男人,他擦过奎伦的肩膀,对这个面容阴鸷、身材高大却步履艰难的黑帮头子视而不见。奎伦快探出手,抓住他的肩膀。
咯吱咯吱……
接下来生的一切是那么乏味无、难以描绘。伴随着小巷里可怖的咀嚼声,血腥味和焚烧垃圾的臭气飘了出来。它在干净整洁的绿蔷薇城是那么突兀,于是很快这味道就消失了。
两只黑短嘴鸦一前一后飞过石桥和碧波,穿入密叶和柔枝的冠冕,落在小巷围墙的缺口上。奎伦依次与两双灰蒙蒙的鸟目对视,他忽然感到莫名寒冷。而现在他不在阳光下。
“滚开。”他嘶声道,手掌原在抚摸胸口,现在则有力挥动。银钉闪耀且叮当作响,奎伦的目光从飞远的鸟儿身上离开,落在那只被截断了纹路的车轮上。
利器破开的伤口不见了,触手只有温热的红汁。车轮完整了,他总算卸下了心头重担,而甘美的肉味和爽口的热饮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奎伦感到精神振奋,就连血液的循环鼓动都变得欢畅。听说从四叶领流传来一种粉末状的烟草,价格昂贵,会让使用者体验到极致的美妙感受。他想即便是特制烟草恐怕也不如此刻享用美餐的愉悦。
但想到篝火镇变成这副鬼样子,他就高兴不起来。这里本应是车轮帮未来的盘,阳光更少,旅人更多。他们该在那个小领主上任时清理尾搬到家来,而非慌不择路从老窝逃离后,看到选好的落脚点一夜之间成为暴晒在火焰下的礁石。
我将你纹在胸口,他在心底自语。女神大人,你怎么不眷顾我呢?
奎伦没想到会在“糟糕的布林兹”看见诺克斯佣兵团的冒险者,他一贯小心谨慎,不露痕迹。圣骑士团的回归是个意外,但那群冒险者也不应该这么迅的锁定真正的目标才对。
作为威尼华兹东城区的黑帮,车轮帮的成员们整日混迹街头、依靠敲诈勒索和抢劫为生,贩卖情报与大人物的把柄在他们的业务范围内,放高利贷和搜罗奴隶更是不在话下。
要管理这样一帮坏透了的恶棍、下三滥的杂种,还得当他们的领头老大,奎伦不仅要带着他们四处作恶,还得了解什么人能惹什么目标最好躲得远远的。这种人往往胆大包又心细如,是作奸犯科、逃避惩治的优秀人才。
然而正是规矩让他活到现在,这可真不容。奎伦制定了与王国律法相悖的,独属于黑帮的规矩。这不只是为了圆他儿时成为贵族和审判官的梦想,还为了管教这帮狠毒又平庸的家伙,省得他们到处自作聪明捅出娄子来。
诺克斯佣兵团无疑属于招惹不起的范围,哪怕在奎伦接手黑帮前,他们的老领铁蹬都是这么认为的。铁蹬熟悉威尼华兹就像熟悉自己头里的虱子,他只消在商队和马车前看上一眼,就能准确的判断出他们是打哪儿来的。
与铁蹬一比奎伦简直就是个外佬,他需要这个妓女的儿子为自己挑选生意目标,以便于壮大自己的队伍。
而即便是如此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他们还是在奥托冷漠无情的牵引下无意识挡在了冒险者的路上。所以比起那帮骗子和神棍崇拜的命运之神,我更乐意朝贝尔蒂祈祷。奎伦走到城门。
幸好只有两个人,两个年轻的佣兵。他们没有考尔德或凯希那么棘手,经验也欠缺。奎伦甩开他们不费什么力气,更何况还有老爵士康里的帮助。那老家伙还想让我当他的看门狗,我就笑纳了他这块肥肉。奎伦穿过雪和矮丘时还在想,白不宜动手,不然那老头就是今给破碎之月的祭品。
他重开始考虑起诺克斯佣兵团的事。他们怎么会放下圣骑士团,将目光放在我们这些只能欺负乞丐和平民的野狗身上呢?车轮帮在什么方留下了痕迹?圣骑士团不敢说,可难道诺克斯也有什么追踪的方法?
精灵金杯是意外的源头,而这也使他更加确信破碎之月的力量。奎伦听到黑月河上的船夫在歌唱黑月之潮——那场风暴和在风暴遗失的财宝。这歌谣让他怀抱起侥幸和乐观心理来。
或许我将得到虔心膜拜的回报,但那需要我自己去取。
在钻入密林前,车轮帮的头目回头远望了一眼。诺克斯的佣兵找来了这里,很快圣骑士团也会察觉到异常。他的时间不多了。
可车轮帮已经消耗到了极限,铁蹬的胃口也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莫里斯山脉什么都好,就是雪里难以现鲜的猎物。奎伦颇为遗憾叹了口气,提了提系在腰间的皮口袋,盘算着在月亮升起前还有半个小时可以找到祭品。
他抓住一棵松树,轻盈越过雪堆。他身后所过之处,满是野兽冲撞的粗野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