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杀在最前面的奴从身披乌锤甲,手持一柄马槊,应该是那个唐军信差,只见这个唐军极其骁勇,落在后面的桂本被他一个人杀得尸横一地。
“殿下,不能犹豫了,早做决断!”百夫人厉声喝道。
这一声大喝终于把朵布桑从迷茫之中惊醒,当即做出决断。
“退兵,随我回羊同!”关键时刻,朵布桑果断决定率军逃回羊同。
四万奴从不管了,东西两座大营的四万桂本也不要了,牙帐不要了,还有牙帐中的羊同王也不要了,这一刻,朵布桑只想带着禁卫东岱逃回羊同。
因为朵布桑非常清楚,羊同土邦的根本就是禁卫东岱的这三千桂本。
只要这三千桂本仍在,羊同土邦的根基就在,就不至于被别的小邦占了土地,夺了妻女及牛羊马匹,他们的家族就仍有繁衍下去的希望。
至于羊同王,有他在,羊同土邦的土王就在。
“啊?”那个百夫长,还有三千桂本却愣在那。
“啊什么啊,快退兵,退兵退兵!”朵布桑厉声大吼道。
“殿下,对面撑死了了就两百个安西陌刀兵。”百夫长脸色不太好看。
“蠢货,你屁都不懂,谁跟你说对面只有两百个陌刀兵?你怎么知道李嗣业的于阗军没有跟在后面?”朵布桑道,“何况就算只有两百安西陌刀兵,你以为就是好惹的?当年苏定方的两百铁骑就凿穿了东突厥的十万骑兵,突入了可汗牙帐,把颉利可汗都抓了,我们此刻杀回去非但救不了我父王,只会白白送死!”
朵布桑在逻些当质子期间曾经在大昭寺上学。
这会他读过的那些汉家史书终于挥了作用。
顿了顿,朵布桑又道:“退兵,随我退兵!”
这次再没有人敢反对,羊同禁卫东岱转身就撤。
只片刻,三千羊同精锐就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中。
……
而此刻在羊同大营内,已经彻底乱套。
羊同王饶弥沃根本来不及披甲,只在身上胡乱裹了件狐裘就快步冲出牙帐,可跑了没几步就被一个乐工撞翻在地。
换平时,这些乐工哪儿敢冲撞羊同王?
可这会,却没有一个乐工顾及羊同王。
不只是乐工,甚至于就连那些平时温顺如羔羊的女奴也无视羊同王的呼救,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他,有的还往羊同王身上踩两脚。
“别踩,谁来救救我,谁救我就赏他十头牦牛!”
“大论?奥丹活佛呢?朵布桑,我的儿子,快来救救我!”
然而任凭羊同王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一个人过来救他,整个大营全都乱了,所有人只顾着自己逃命。
羊同王好不容易自己爬起来,一抬头就现唐军陌刀兵已经杀到了牙帐前。
十几个慌不择路逃到牙帐前的羊同桂本被撞了个正着,只见刀光翻飞之间,这十几个来不及披甲的羊同桂本就已经被斩成了尸体碎块。
看着热腾腾、血淋淋掉落一地的尸体碎块,羊同王彻底破防。
当下羊同王一个翻身跪地上,以喊破嗓子的凄厉声调高喊道:“羊同降了,羊同降了,羊同降了,降了,我们羊同降了……”
……
崔河一刀劈斩,将挡在面前的最后一个吐蕃武士斩成了两截。
再抬头往前看,只见牙帐之前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羊同武士。
这个羊同武士的年纪有些老,胡子都白了,而且同样没披甲,不过崔河心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当即又高高举起陌刀。
然而就在崔河陌刀即将斩落时,那个羊同老武士却噗的跪倒。
羊同老武士不光是翻身跪地上,口中也出无比凄厉的嚎叫。
崔河手中的陌刀便悬停在空中,距离羊同老武士的脖颈毫厘之遥。
然后扭头问身边的杜岳:“杜岳,这个老东西在说什么?你能听懂吗?”
杜岳好歹懂几句吐蕃语,听了片刻后说道:“好像在说,羊同降了?羊同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