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皇帝推崇以孝治国,所以对于太后的话,皇帝是向来尊重的。但是眼见眼前本是一派喜悦祥和之气,乍然变得这么杀气腾腾,让皇帝很是为难。
徐陵刚才在人群中已经吓傻了,听到太后喝问,急忙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女儿身边,连连叩:“微臣教女无方,是微臣之罪,但请太后看在她年纪尚小,不懂人情世故的份上,留她一命。”
太后冷笑道:“年纪小么?不小了,也十五岁了吧?哀家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入宫侍奉先帝了。她若是第一次误闯禁地,哀家不会为难她。但她这不是初犯,而是累犯,那就是故意了。士兵一次警醒劝告不行,还要第二次再以身犯险……人家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今日这众目睽睽之下,陛下要让大家都看着一个三品官的女儿,就该白白饶过吗?”
童濯心听得着急,正要迈步闯进场中去救朋友,忽然被人在后面拉了一把。一回头,只见越晨曦面色沉郁地冲她摇摇头,小声道:“这趟浑水你不要趟。”
童濯心急道:“可是……总不能任由娇倩这样含冤受屈吧?”
胡紫衣压着喉咙的声音,低声解释:“你以为太后是为了这件小事非要治她的罪吗?太后这是触怒往事,一时愤懑才拿她泄愤。当年太后刚登皇后之位后不久,先帝就宠幸了一位丽妃,据说那位丽妃就是在温泉附近假作和先帝误撞,进而蒙得圣宠的一个小官之女。后来太后和丽妃明争暗斗多少年,直到丽妃病故才算作罢……”
谁能想到眼前之事会牵扯到太后心中一桩多年旧恨?而那一切无论是非恩怨如何,又与年方十五岁的徐娇倩有什么关系呢?
童濯心瞥眼看向四周,只见众人一个个神情各异,有胆小怕事,生怕波及自己而将目光早早移开不敢正视的。也有在一旁悠闲自得,一副要看好戏的。那刘蝉儿就是这看好戏中的一员。众人都不敢出大气一下,她却手中捧着一颗黄澄澄的橘子,在掌心中摩来滚去,直勾勾地看着场中的动向。
童濯心思忖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重重地咬了一下唇瓣,甩开越晨曦的拉扯,拨开人群走到场中,在徐娇倩身边跪倒,朗声道:“启禀太后陛下,徐娇倩虽然有罪,但请太后看在如今已近年关,陛下这一年开河渠,修堤坝,丰粮仓,振民心,御外敌于边境之外,立国威于雄关之内这种种善举壮举,再给陛下留一个仁善治国的厚德之名,岂不更好?”
太后见突然杀出一个小姑娘,对自己这样一番巧舌如簧般的求情,不由得眉宇紧蹙,“你又是谁?这里怎么轮得到你说话?”
童夫人也吓傻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这样不顾性命地冲上去为徐娇倩说话。她身子一软,从席位上滑跌下去,旁边的丞相夫人急忙将她扶住,但她已没有力气坐回位置了。
童濯心目不斜视,重重地向太后连续叩三次,再向皇帝叩三次,“请恕民女无礼。民女与徐娇倩是至交好友,上午误闯禁地之事也有民女一份。娇倩自幼体弱多病,那铁莲花是她治病良药,因天冷难觅,今天无意间在谷中看到,一时兴起,我们就挖了一些,后来被士兵现喝退离开。娇倩虽然是重臣之女,但她家境贫寒,徐大人家中连同车夫、丫鬟、扫地做饭的老妈子,才不过四五个佣人。她每日所要吃的汤药,都由徐夫人亲手熬制。所以娇倩今日有此胆大之举,也只是想为母亲分忧,这也是陛下岁推崇的孝道,她本人绝无攀龙附凤之心,请太后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