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自己挖坑越挖越有干劲,觉得这坑跟自己没关系,结果最后得知,是给自己挖的坑?”
两人念及此处,放声笑了出来,只要一想到无所不知的姜星火,此时定然是万万想不到这个结局,给自己挖的坑都得自己去一个个填上,那可真是太令人愉悦开心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这一失足,就能让姜星火后悔到捶胸顿足,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诏狱里指点江山。
他以为指点江山又不会改变什么。
可他指点完,江山就真的改变了。
大明在税收制度上,取消了徭役,等到征伐日本结束,获得了石见银山后,就将以此为基础确立白银单轨制;利用大明国债抬升宝钞币值,回笼宝钞建立白银宝钞体系;推广化肥和轮作套种制度,为人口大规模增长恢复国力奠定基础;同时殖民海外,为日后的大明舒缓人口压力,同时反哺本土农业。
一个新的“日不落”帝国即将冉冉升起。
凡日月所照之处,无论海6,皆为大明疆土。
而这一切的最初动因,就是姜星火在诏狱里闲的没事指点江山。
听他指点江山的,又恰好是大明帝国的最高决策层。
由此,世界线开始产生了巨大的偏移,这种蝴蝶效应不仅体现在谷王提前谋反上,更是会深远地影响很多人和事,继而彻底偏移到历史修正力都无法阻止的地步。
等到姜星火出狱的时候,他就会惊讶地看到,南京城的街头贴满了售第某某期大明国债的告示,百姓的徭役被取消,田间重新散出了活力,同时大明再使团探完路后,重新拿回了济州岛,占据了对马岛,已经准备动对不臣之国日本的讨伐。
就在李景隆和朱高煦两人期待,姜星火知道这一切后的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时。
远在千里之外泉州造船厂的马和,却正在对着夜色中的海风骂娘。
一没能力,二轮不到他。
但是眼下,机会来了。
“你的意思是,就按姜先生说的这个办法去做,不需要等到争储成功或失败,而是直接主动请缨在海外进行扩张,以此提高你的威望和地位?”李景隆蹙眉问道。
“不只是俺!”
朱高煦忽然抓着大胡子笑了:“难道曹国公你,一辈子都想背负着白沟河弃军而逃,致使天下倾覆的臭名吗?”
“俺可是听说,现在大家伙当着你面不敢说,背地里都说你是赵括第二呢。”
李景隆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愤怒,但朱高煦依旧注意到,他把手藏在了袖子里。
“曹国公,若是不按姜先生的主意,去海外建功立业,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领兵的机会了,轮不到你,父皇也不会用你。”
朱高煦恳切说道:“但去海外作战不一样,懂水师的人不多,有能力调度统筹数万、十万大军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更何况,这既是独当一面的机会,同时恐怕也没人真的愿意领兵去。”
“上俺的船吧,你统筹全局,俺带兵打仗,互补所长。”
李景隆一时沉默。
他俩一个善战不善统,一个善统不善战,倒还真是挺能互补。
李景隆只是表面上不在乎而已,自诩为孙武再世的他,如何能容忍自己带着一身臭名郁郁终老,从此再无施展才能的机会?
后世会怎么评价自己?只会纸上谈兵,实战一塌糊涂的赵括第二。
被永远地钉在史书上供后人嘲笑。
李景隆终于开口:“陛下会同意吗?”
见李景隆心动,朱高煦反而问道。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这也是为何今晚俺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曹国公,你须得真切回答俺,不许诳俺,否则你后半辈子继续秦淮划船去。你想领军出征海外,俺不一定能帮你做成,但一定能给你搅黄。”
李景隆面色一黑,他倒是真的相信,以朱高煦在军中的影响力,确实是能说到做到的。
真没想到,朱高煦平时大大咧咧,如今却在这藏了个心眼等着他呢。
怪不得,朱高煦今晚会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你且问吧。”
“父皇听了你的转述,对姜先生,到底是什么态度?”
李景隆沉默几息,开口说道。
“惊为天人,字面意思。”
朱高煦脱口而出:“曹国公你是说,父皇觉得姜先生,真的有可能是‘天人’?”
到了这个地步,李景隆若是心有不甘,后半生依旧想洗刷骂名做出一番功业,证明自己是“内战外行、外战内行”,那只能如实说了。
“便是如此,你听的这些东西,无论是白银宝钞还是大明国债亦或是其他的,陛下也是知道的,而就在不远的未来,恐怕这些事情都会成为现实。”
看着朱高煦有些惊愕的眼神,李景隆苦笑道:“你都不知道远在福建泉州船厂的马和,被连续派了多少活出使日本的使团已经准备好了,使团里全是谍子,压根没几个正经的礼部官员,就是为了找到石见银山和佐渡金山的具体位置。”
“而且,你以为陛下是怎么信的?道衍大师和袁珙袁真人,乃至龙虎山的张天师,全都推算过了。”
“结果如何?”朱高煦急切问道。
“袁真人不敢继续相面了,道衍大师的天王殿被雷劈了两半,张天师好像疯了。”
听了李景隆的回答,朱高煦一时呆滞。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