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姜星火所写?”
袁珙点点头,张宇初有些麻木了,袁珙却依旧在给他更大的刺激。
“道衍委托我前来找你,便是想问你,佛道两家是否要联手。”
“联手?”张宇初在原地几乎窜起来:“道衍想干什么?他疯了吗?!”
“推翻理学,为佛道两家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听到袁珙说出的话语,张宇初连连摇头,就仿佛在惧怕什么铭刻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一般。
“不可能!”
“程朱理学建立数百年,我已经研究透了,这套理论根本不可能被推翻!”
“而且你难道不知道,推翻这套理论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着与天下读书人为敌!”
“道衍承受不起,我也承受不起!”
“佛道两家,现在还能苟延残喘,若是这般如张良博浪沙刺秦一样的冒险失败了,会被儒家报复到再次灭道、灭佛!”
“就凭这点人性论的东西,不够!万一的机会都没有!”
静静地听完张宇初近乎咆哮的倾诉,袁珙只说了一句话。
“道衍说,姜圣知道的,绝不仅仅只有这些。”
张宇初蹙眉问道:“道衍管那个囚犯叫什么?”
“姜圣。”
没待张宇初反应,袁珙的话语如同一柄又一柄重锤一般,打在他的心口上。
“陛下、大皇子、二皇子,管他叫姜先生。”
“户部尚书夏原吉,管他叫姜师。”
“曹国公李景隆,管他叫。”
“停!我信了!我信了还不行吗?”
张宇初捂着胸口,示意袁珙别再说了。
“我信了,但推翻程朱理学这件事做成的几率太小,现在手里的东西不够,还远远不够姜星火必须要提出一套完整的,可以彻底反驳或者说能形成对峙的、无懈可击的新理论,否则的话,我宁愿不当这个天师,也不会让道门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袁珙点了点头,张宇初作为道门领袖,做出这个决定再正常不过。
而这个决定,也从侧面透露出了,张宇初确实对程朱理学压制佛道不满已久了。
这不是个例,就如同道衍都打算跟不能还嘴的程、朱辩论为什么要污蔑佛门一般,很多佛门和道门的人,对于程朱理学在书籍里和实际行动上打压佛道、一家独大,是非常不满的。
以前只是没有机会,没有把握,不代表他们不想联起手来做大事。
既然已经清楚了张天师的态度,作为中间人的袁珙也不好逼迫太过,这件事就算是初步交换了意见。
只要姜星火能提出对抗程朱理学不落下风的新理论,佛道两家就可以联手对抗程朱理学。
当然了,这里面的难度可想而知。
毕竟程朱理学是经过不知道多少代大儒,逐渐构建完善的一套理论。
仅靠一个人,就打算从理论层面上对抗甚至推翻程朱理学。
哪怕是张宇初这种号称“道门硕儒”的人,都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得到。
正是因为深入了解程朱理学,才明白程朱理学这套理论无懈可击到什么程度。
但是,姜星火的这封信,毕竟带来了一丝曙光。
希望这位疑似谪仙人的存在,能够真的提出一套新的理论,对抗日益僵化的程朱理学吧。
事情既然初步敲定,两人复又聊起了别的事情。
“你说你提议化肥仙丹,作为仙人降下的祥瑞?”
袁珙这种老江湖心思是何等的敏锐,一联想到之前张宇初的反应,就晓得其人并不知道姜星火的存在,那么所谓的仙人,恐怕就是误打误撞了。
张宇初苦笑道。
“还好袁真人与我说了此人,不然险些弄巧成拙。”
“无妨,恐怕给姜仙人立雕像,也是陛下和大皇子乐见其成的事情。”
袁珙继续说道:“程朱理学是江南士绅掌握话语权的根本逻辑所在,打击程朱理学就是打击江南士绅,陛下所推行的摊役入亩便是前奏,打击程朱理学本来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事情,然而姜星火在诸位大人物的眼中,便是唯一的变数。”
“换句话说,只有掌握了文化上的话语权,新皇才能真正觉得自己可以对抗文人的软刀子,可以坐稳皇位,这件事,以新皇的雷厉风行,是新皇一定会做的事情。”
张宇初叹了口气:“真真是风从龙而龙遇云,风云际会,缺一不可,莫过于此。”
诏狱。
好好休息了几天的姜星火,今晚终于没法继续摸鱼了。
“姜先生,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