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傅安等到了转机。
帖木儿病得愈发严重了,高烧始终不退,草原巫医、西欧放血医生、埃及祭祀能想到的办法都上阵了,还是没用。
皇孙哈里勒出现在了傅安的囚室前,让自己的亲卫帮助他化妆成蒙古人然后被裹挟着逃出营地。
若是帖木儿病情好转了,哈里勒也有办法将这一切说成是傅安自己趁乱逃走的。
当夜幕降临,帖木儿汗国的远征军营地陷入一片死寂时,傅安的内心却充满了激动和期待。
在哈里勒亲卫的带领下,悄然离开了大营,凭借着假身份令牌绕过重重关卡,向着东方也就是大明的方向奔去。
傅安的心跳如鼓点般急促而有力,每一下都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狂喜和期待。
他把自己的旧官袍藏在包袱里,用绳子系在肚子上,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紧紧地策马跟随着哈里勒亲卫。
从帖木儿远征大军,一直到沙州卫,两千五百里的距离,傅安昼伏夜出,足足走了快一个月,而傅安抵达沙州卫的时间,跟哈里·苏丹派出的信使抵达中军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什么人?”
明军的边军将领大声地质问着,而哈利勒的亲卫们则紧紧地护着傅安,手中的刀枪闪烁着寒光。
傅安大声答道:“我是礼科都给事中傅安,洪武二十八年出使帖木儿汗国被扣留至今!”
边关的夜风凛冽,带着戈壁的苍凉和肃杀,傅安站在大明的棱堡前,换上了他那破旧但浆洗缝补干净的官袍,他的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掩不住他眼中的坚定和急切。
“傅安?”
明军将领保持了高度的警惕,只允许傅安自己坐筐上来,以免被人诈城,毕竟帖木儿汗国的先锋军攻打了哈密卫这么久,谁知道会不会因为打不下哈密卫,转头来沙州卫骗取他们的信任,继而诈开城门。
这位将领很清楚,他们这些在西北走廊的卫所堡垒,都是用来消耗帖木儿远征大军兵锋锐气的棋子,宋晟所率领能够野战的机动兵力是不会轻易调动的,他也怕即便不是诈城,这也可能是帖木儿汗国的计策,目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把明军在甘肃镇不多的机动兵力引诱出来歼灭,这样没有了机动兵力的威慑,帖木儿汗国的前锋军哪怕啃不动棱堡,也可以为所欲为地行动了。
傅安深吸一口气,对着那位面容严峻的边军将领说道:“我有机密情报,必须当面汇报给西宁侯宋晟。”
边军将领打量着傅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看清楚了城下这群衣着异样、风尘仆仆的人马,心中难免有些将信将疑。
毕竟,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沉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伱的身份和你所说的话?”
傅安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凭证,递给了边军将领。
边军将领接过凭证,仔细端详了片刻,又抬头看了看傅安那镇定自若的神情,心中的疑虑稍稍减轻了一些,不过他很清楚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能仅靠凭证就轻易做出判断。
“这些异族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护送我逃出来的,帖木儿汗国有贵人想要借我之口与西宁侯说一些事情。”
边军将领挥了挥手,下令手下将傅安一行人暂且安置在军营之中,严加看守,同时派人去通知甘肃总兵官宋晟,必须宋晟亲自确认这位特使的身份和所携带的情报是否属实,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决策。
傅安被领进了沙州卫一间简陋的营房,虽然环境艰苦,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希望,他已经迈出了重返大明的第一步,只要能够见到西宁侯宋晟,他就有机会将那些机密情报呈递上去,为这场关乎大明安危的国战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很快,傅安就被单独带着去见宋晟。
在历经重重艰险,终于在肃州卫见到宋晟的那一刻,傅安的心情犹如翻涌的江海,难以平复,他看着眼前这位威严而沉稳的将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和感慨。
宋晟是凤阳人,朱元璋的老乡,跟脚很正的淮西勋贵,早年随父兄投奔红巾军,参与抗元起义,累功至天宁翼元帅、总兵官等职,在大明建立后,历任武德将军、怀远将军、龙虎将军,辗转福建、江西、大同、陕西等地,不过这些地方都没能留住他,跟他羁绊最深的就是甘肃。
宋晟自洪武十二年起出镇甘肃,抵御北元及别失八里的进犯,并曾经随大将蓝玉远征罕东,使明朝军威远播至西域。
洪武二十九年曾经短暂地南下讨平广西诸苗叛乱,到了洪武三十一年的时候还跟随燕王朱棣一次出过一次塞,双方交情相当不错,在建文帝朱允炆即位后,大约是朱允炆不敢用他来带兵打朱棣,所以又给他派去了甘肃。
靖难之役结束后,宋晟入朝觐见,被朱棣改授为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旋即以平羌将军再镇甘肃,赐号推诚辅运宣忠效力武臣,封西宁侯,更是把两个女儿嫁给了宋晟的两个儿子,恩宠可见一斑。
宋晟也没有辜负朱棣的信任,得知帖木儿的远征大军极有可能来进攻大明以后,这两年兢兢业业地修筑工事、囤积物资、整训军队,把甘肃镇为数不多的资源都调配的井井有条,让各卫人马各司其职,并且给各卫不厌其烦地做思想工作,告诉他们要坚定守住自己的城池堡垒,只要坚定守住把帖木儿远征军的锐气挫伤、补给大耗,皇帝就会带着大明的主力野战兵团前来解围,到时候中心开花,是一定有办法战胜帖木儿汗国的。
宋晟的面容刚毅,眼神深邃,紧紧地盯着傅安,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傅安不由自主地感到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