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到底同柳家姑娘说了什么?”
苏婉容只觉得浑身皮肉一紧,抬起湿漉漉的小脸问道:“你不信我?”那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软。
沈晏清眉心蹙起:“说说看。”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胡话,才能让一向彬彬有礼的柳家人当场作,他也好提前应对着。
“哥哥要听实话?好,容儿只能告诉你,那话不是我说的,是江妹妹说的。”
事到如今,苏婉容也只能将局面搅得再乱些。
“依容儿说,那柳家嫡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副骄矜做派,挽起江妹妹就往前走,压根不理会我。她那妹妹又跟哑巴无异,半个字都不肯多说。”
“倒是江妹妹和柳世潇窃窃私语了好久,怎么得罪了柳家人,倒是往我头上泼脏水了?”苏婉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说得自己都信了。
沈晏清乍然从鼻间吭出一声冷笑:“容儿真当我是眼瞎心盲么。”
说完便转身要走。
苏婉容心中酸涩难耐,来不及揣摩他话里的意思,便叫道:“哥哥要去哪,劳累了一日,我服侍你歇下吧。”
“我不困,去书房了。”
门又重重合上了,屋内重归死寂。
西泠斋。
江檀列完名册后,递交到霜叶手上,嘱咐道:“将名单上的婆子一一叫来吧,我有话同她们说。”
霜叶仔细看了一眼,这支到旖春园的婆子拢共三人,其中两人还是自个儿院里的粗使婆子,不免有些心焦:“姑娘可考虑好了?这样一来,您倒无人可用了。”
江檀点了点头:“你只管将人叫来即可。”
偌大一个侯府,她信得过的便只有霜叶和绮碧,前者是将军府的家生子,一贯是个心思单纯的小丫头,后者则是受过姜昙恩惠的,不用自己多费口舌,便自请去旖春园监视那个苏姨娘。
西泠斋的那两个粗使婆子,是早前老夫人安插过来的,她重生的第一日便现了。
说得好听是照顾江檀姑娘,其实只是奉命来看守住她的一举一动,天天拿一个扫帚往那一杵,整日在她书房前晃悠。
好在这两婆子是懒散惯了的,每日未时一过,上下眼皮一碰就止不住得打瞌睡,往门角一倚,足足能睡上一个时辰。
虽算不得什么威胁,但留在身边终究是个隐患,还不如趁老夫人一心对付苏婉容的时候,尽早清了去。
少顷后,人到齐了。
江檀先是对着西泠斋的婆子说:“自今日起,你们就在旖春园当差了。”
那两老妇相觑了一眼后,惴惴不安地开口了:“可是老奴们伺候得不周到,惹姑娘生气了?我们是老夫人指过来的人,不敢擅自离院。”
江檀秀眉一拧,声音也冷了半分。
“是老夫人的意思,你们若不服,大可以直接去清念堂向她老人家验证。”
老妇们垂下头,不敢再多舌:“奴婢们不敢。”府中谁不知道老夫人正因苏姨娘的事焦头烂额,谁敢上赶着去受那夹板气。
江檀接着道:“旖春园的差事不好干,不比在西泠斋,整日拿着个扫帚糊弄糊弄就行了。若是看顾不好苏姨娘,哪日让她又晃悠到老夫人眼皮子底下,只怕这责任你们担待不起。”
底下的婆子齐齐说:“是,奴婢们知道了。”
然后纷纷端着手从书房里出去了。
打走耳报神后,江檀又让霜叶去请一趟章嬷嬷,就说人选的事情已经大致定好了,请她帮忙参谋着还有无遗漏。
她掐算着时辰,等人快走到西泠斋时,拿起鸡毛掸轻轻掸着木架和书案。
此景恰好被章嬷嬷撞了个正着。
“姑娘怎么自己动起手来了?是不是院里的下人又偷懒了?”
江檀放下掸子,淡笑道:“让嬷嬷见笑了,祖母不是让我调几个婆子去旖春园吗?我大致翻了下各院的名册,才现嫂嫂在世时,已经精简过各院的人手了。”
“松鹤堂迟早是要迎来新妇的,而星迢姑娘虽出嫁在外,仔细算算也快要回门了,总得留几个婆子洒扫庭院,以免怠慢了姑娘和姑爷。”
“唯一可以抽调的,便是我西泠斋的婆子了,霜叶一人又忙不过来,这些轻活只能自己动手了。”
章嬷嬷细细琢磨这话,觉得江檀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
事事以侯府的利益为先,甚至不惜委屈了自己。
她叹了口气,奈然道:“话虽如此,可您好歹是个主子,若是让旁人看见了,难免会揣测老夫人心眼偏了,待您不周。”
况且苏婉容那货色,身边都有好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
这西泠斋反倒是空空荡荡的,倒有些难看了。
“嬷嬷说得是。”
江檀面露赧然,似是恍然大悟那般,自艾道:“是我草率了,只顾着将事办妥,倒忘了这一层。”
“可。。。。。。”
章嬷嬷见她为难,问道:“姑娘有何难处吗?”
“可人已经调过去了,再叫回来未免跟儿戏一样,但府里的人手确实不够了。”
章嬷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当是什么事,您都是侯府当家的了,这点小事何须犯愁?若人手不够,那就找牙婆再买几个手脚利落、识大体的奴婢来。”
江檀连连颔:“既然嬷嬷都这样说,那晚些檀儿去征求下祖母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