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抄家是重罪,想必家奴也被一并罚没了,她从柜中翻出一袋碎银交到霜叶手上。
嘱咐道:“明日帮我打点打点那婆子,若是能打听来段家的家奴落到了哪位人牙子手上,必不会亏待了她。”
翌日,柳家主母带着两位姑娘登门侯府,正坐在清念堂喝茶。
江檀让霜叶将早已备好的紫檀提盒送到柳家姑娘手上,淡笑道:“这是为二位妹妹准备的薄礼,还请笑纳。”
柳夫人笑着点头:“江姑娘真是周全,潇儿湘儿还不赶紧谢过沈老夫人和檀儿。”
“谢过老夫人,谢过江姐姐。”
柳家的两位姑娘同时起身,对主人家行了个礼。
沈老夫人借着饮茶的功夫,目光来回在柳家嫡庶女的身上打量着:“沈柳两家都是好几辈的交情了,用不着这样客气。”甚为满意。
而柳夫人的眼睛落到江檀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素闻忠武将军的遗孤寄养在侯府门下,今日一见,方知她原来是个如此水灵标致又落落大方的姑娘。
眉宇间是女儿家少有的英气,颇有将军嫡女的风范。
言谈举止又相当得体,甚至比她见过的世家嫡女还要再儒雅一些,看来老太太是用心教导了的,想必那庶子沈昱白也定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
虽然今日是为两位女儿相看婆家,但想到儿子柳世渊至今还未娶妻,倒是先动了娶媳的心思。
沈老夫人也难得高兴:“暑气熏蒸,就不叫你们去园子里逛了,吃碗杂果冰酪凉快凉快也是好的。”说罢招呼章嬷嬷端来了四碗冰酪,她年纪大了,不敢贪凉。
柳家嫡女柳世潇是个性子活泼的,直接坐到江檀身边,与其攀谈了起来,丝毫不露羞怯。
旁人提到江檀,定要扯到其身世,再哀叹一番忠武将军的英勇事迹。
可她偏不,对将军的敬意是要放在心里的,当着将军孤女的面时时刻刻提起,不是往人心里插刀子吗?
她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只能解下腰间的香囊递到江檀手上。
“这个就当是给姐姐的回礼吧,我自己亲手缝的,闻着沁凉,最适合夏日戴着了。”
沈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姑娘家们,对柳夫人开口道:“其实我家孙儿晏清也不差,自小便随侯爷征战沙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柳家的两个姑娘她都看上了,但想着这样泼辣的一个嫡女,许给沈昱白着实可惜了。
若是能嫁给沈晏清当正妻,不但能镇住苏婉容那个妖精,也能担得起侯门夫人这个身份,往后也不用指着江檀一个外人管家了。
柳夫人听了这话有些讶异。
今日不是来相看侯府庶子的吗?怎么突然扯到她家嫡长子头上了?
可知道老夫人是个性情直爽急躁的,也不敢把话说死了,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恕我有话直说了,您家大奶奶不是刚殁了不足三月吗?”
她是想借此了解沈晏清的为人秉性。
沈老夫人微微愣怔,然后解释道:“是了,昙儿过世后,我那孙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日滴水未进,几乎要随她去了。”
“但府中只剩下我一个长辈,年纪又大了,真怕哪日一觉睡过去了。”
“若不及将两个孙儿的婚事办妥了,只怕下了黄泉无颜面对沈家列祖列宗呐。”
老人家越说越伤心,掏出帕子捂面痛哭起来。
江檀听了这动静,也支起一只耳朵留心听了起来,保不齐这老妇临时改了主意李代桃僵,将柳家嫡女嫁到旖春园里。
既是害苦了人家姑娘,也是辜负沈昱白的信任。
毕竟这脏手段,她不是头一回使了。
见老人哭得如此伤心,柳夫人劝慰道:“唉,老夫人用心良苦啊,晏清也是个痴情男儿。”心里也慢慢生出了一丝好感。
看来他也不像外头传的,是个在外厮混的混账东西。
沈老夫人收起了帕子,附在柳夫人耳边低语了句:“沈家从武,柳家从文,若是两家能够联姻必能各自再上一层楼。”
她清了清嗓子,又说道:“我两个孙儿,晏清昱白都是不错的,尤其是晏清,不日后就要申爵了。若是都能娶到柳家姑娘,那便是亲上加亲。”
“我听说柳家姨娘是个不安分的,你身为大娘子,竟然还能将庶出的女儿顾看好,也算是极具容人度了。”
“老夫人真是过奖了。”柳夫人的脸颊微微一红。
知道对方是在提点她。
她哪能不知,侯府是个好归宿,虽是武将世家却清名远扬。
柳夫人仔细品味着老夫人的话,有一点是没说错的,柳世湘是那狐媚子的女儿,自己犯不着为她的事情那样上心,最要紧的还是给潇儿寻个好人家。
原本觉得沈昱白是不错的,刚才老夫人领她打松鹤堂经过,远远瞥了一眼,是个周正俊朗的世家公子。
但好看不能当饭吃。
相较之下,还是即将袭爵的沈晏清更胜一筹。
虽是鳏夫再娶,但听上去也是个会疼人的,总不会苦了她的心肝宝。
柳夫人打定了主意,对着老夫人和煦笑道:“若是侯府公子能看上我家小女,自然是水到渠成了。”话说开了,又都是妇道人家,也没必要那样矜持了。
两人心领神会地将手握在一起,笑得颇有意味。
正在此时,一道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府中来了贵客,章嬷嬷怎么也不通禀我一声,害我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