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沉。
江檀带着霜叶早一刻赶到了清念堂,穿过庭院小径时,正好撞见了侯府庶子沈昱白。
他在离江檀五六尺远的地方驻足,问安道:“江妹妹好。”
话音还未落,便用帕子捂住嘴一阵猛咳,冷白阴郁的脸颊上镀了层绯色。
沈昱白摆了摆手。
丫鬟衔冰立刻会意:“二爷让江姑娘先行一步,省得过了病气。”
江檀只能欠了欠身子,挪开了步子。
霜叶三两步跟上,说起了悄悄话:“奴婢瞧着二爷倒是比大爷看着和善,光风霁月,温文尔雅的,只可惜是个药罐子。”
江檀低声斥了一句:“多嘴,仔细让二爷听见。”
见她们移开步子后,沈昱白放下了帕子,脸上也不似刚才那般恹恹不振,反倒是踏着江檀的足迹不远不近地跟在其身后。
他将腰间的璞玉坠攥在掌心,眼中尽是怜爱与悲悯。
清念堂难得热闹,沈老夫人自然高兴不过。
但见到沈昱白的那刻,笑容便渐渐在脸上消失了。
这孩子越来越像白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那双秾丽疏离的眉眼,让她不敢多看。
一番客套后,故意将他冷在一边。
十九年前,若不是府医说:“毒性已经渗入了白姨娘的五脏六腑,她肚子的孩子即便能顺利生下来,也是天生从娘胎里带了弱症的,活不过十岁。”
自己定是要找个法子将他除掉的。
可沈昱白就像是石缝里的野草,即使扔到了那松鹤斋自生自灭。
却也仍旧活得很好。
沈老夫人抿着唇仔细观察着沈昱白的一举一动。
他果然还是那副孱弱多病的模样,还未说两句话便咳嗽不止,想来也是时日无多了。
如此她也放心多了。
“祖母。”
众人齐齐回头看去,是旖春园的那两口子来了。
沈昱白也没失了礼数,起身对他做了个揖:“大哥。”
沈晏清自然要拿出兄长的样子,关切道:“身子好些了吗,可有吃药调理?”其实心中自然不在意这个庶弟的生死。
“谢大哥。。。。。。挂怀,我这病怕是治不好的。”
沈昱白拿出帕子揩了揩嘴角。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手背处的青筋却微微暴起,若留心看不能现掌心处有一层厚厚的茧。
这一点倒是引起了沈晏清的注意。
常年病入膏肓的人是不可能拥有这样一双手的,除非是。。。。。。
习武之人。
想起昨夜的枕边话,沈晏清的眼眸渐渐黯淡了下来,目光更是一刻不离沈昱白。
苏婉容穿得很是招摇。
一身烟霞色百蝶穿花缂丝锦裙,精心梳成的双蟠髻上簪着一柄珊瑚珠排串步摇,每走一步,头上的珠玉都会摇曳生姿,碰出当啷脆响。
豪逸有余庄重不足,像是费尽了心思打扮的。
今日是家宴,又不是宫宴。
沈老夫人心里膈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