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才不过十几岁。
转眼之间过去了数十年,他早已变得老态龙钟,而眼前这个人,却依旧是年轻人的模样。
“洛……先生……”白禹谟声音都在颤。
洛矜微微蹙眉,用十分轻缓的声音说道:“我已经年老,又无子嗣,膝下只有几个学生尽孝,我对他们虽不说视如己出,但到底多年情分,活到如今,便见不得生离死别了。白禹谟,你不该对晚星出手。”
他其实是有过一个儿子的,只可惜前两年意外过世了。
那时候的洛矜还是个十分冷心冷情的人。
他经历过战争年代,见多了死亡,自然不会是心软之人。
只是人,终归是有感情的动物。
尤其是他这样的老人,总需要年轻人带给他一点鲜活气。
在学生们身上寄托的情感多了,便渐渐的如同一个真的长辈一般,力所能及的护佑着他们成长。
白禹谟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依旧激动的面红耳赤。
“洛先生,你见过疏衍吗?他是我这半生最完美的作品!他的智商……”
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洛矜就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智商再高,也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没有人是背着包袱出生的。
他愿意躺着就躺着,他愿意站着就站着。”
洛矜见过容疏衍。
甚至于见过容疏衍的很多设计图。
他知道容疏衍的智商的确站在了人类之巅,如果他愿意钻研的话,绝对能在很多领域取得无比辉煌的成就。
那又怎么样呢?
容疏衍就是那个喜欢躺着的人。
他没有远大的志向,也没有旺盛的求知欲……
或许一开始是有的。
毕竟天才总是站在山顶上俯瞰众生,心里想着如何改变世界。
只是,天才曾经的那些想法,早就被不正常的成长经历磋磨干净了。
就像是一辆世界顶级的跑,所有人都说这辆车跑的如何快,油门踩到底能跑出五百公里的时。
却丝毫不提这辆车的车门锁了,钥匙坏了。
白禹谟的眼神剧烈的闪动了一下。
他看着洛矜的眼神,仿佛是含着某种癫狂的恨意,只是这点恨意非常隐蔽,令人很难察觉。
在二十年前,他已经五十岁的时候,曾带着自己的理论找上过灰铁三角洲。
从而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在少年时见过洛矜。
数十年过去,洛矜的样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苦寻半生的东西,就那么出现在了别人的身上。
永生,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是永远也无法抗拒的诱惑。
他激动的对洛矜说起自己的理论。
只可惜,洛矜对此嗤之以鼻,并不理会他。
他追上去问。
洛矜却只回了他一句——
“你改变不了世界,即使成功了,你满足的也只有自己的私欲。”
此时此刻,白禹谟深深的看着洛矜。
“洛先生,你曾经说过我改变不了世界,可若是现有科技水平再进一步……”
“进一步?”
洛矜笑了。
“进一步是什么意思呢?人类即使要进步,也该是总体性的进步,你把所谓的进步框定在上层的一小撮人身上,剩下的人呢?
那些本该从事生产的人要怎么办?淘汰掉?”
白禹谟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洛矜。
他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分明是肯定了洛矜的话。
而洛矜却只是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轻轻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没什么好说的了,先这样吧,我今天亲自过来,其实也是为了了解一下你的想法,现在了解过了,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洛矜甚至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