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阴竟日,溪云不断气浮空。
学校教师集体加入国民党,中午以后这条劲爆的消息传遍县城。
事实上陕西作为内6的一个省份,西安事变之前一直由当地军阀掌控,国民政府渗透不进来。可杨虎城拿陕西当了赌注,他随张副司令兵谏成功了,可陕西却被国民政府掌控了。
对于县党部即将开始的扩党运动,县城里的上层人物不能不警觉。
卢仁山知晓后,只是淡淡的对身边的人说道:
“以党治国在眼下这个国难当头的时刻,最为有效的措施就是扩党,争取利用寇深国危全国民众惶惶然的时机,将更多的民族精英聚在青天白日旗帜下。委员长若不这么干他就不是委员长了。
你们也不用慌,这种事早晚都要生,你们吃着国家的饭,不加入国民党,难道还想加入共产党不成吗?
据说《中央日报》在迁到武汉时,报道了中央组织部一个数据。抗战前全国党员不到五十万人,南京失陷后再次统计,全国党员人数已不足二十万,其中大部分党员还在军队里。
这么大一个国家,区区二十万党员,如何能形成统一的意志,再不扩党,恐怕在人数上就会被中共越,所以委员长的这一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国家本来就是国民党在领导,你们不入党的,今后恐怕将难以有大好前途。”
王大善人在商会里说:
“西安兵谏后事实上陕西已经姓蒋了,你们也没必要不忿,让你们当国家统帅,恐怕早就大张旗鼓的宣传三民主义,全省都扩党了。
眼下的局势就是这样,想要抵抗小日本,必须从思想上统一认识,统一意志,而最有效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全民扩党。国民政府里并不全是尸位素餐的人,那里汇集着全国的精英,不然国民党早完蛋了。
你们该做生意还做生意,让你们入党就入党,反正头上多一顶帽子也不碍事,这年月,谁说得准今后会是啥样,反正国民政府在,你们就不用计较这顶帽子。”
卢仁山和王大善人都以为李清同是得了上边的命令,可事实上这是李清同自己的主意,他早就清醒的看到了这一点,才使出霹雳手段在教育界开了一刀,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
朱风宁得到的消息,还是张学汉回来告诉他的。
张学汉在茶棚喝了半天的茶,才看到何林木。昨晚去那个小院,那里根本就没有人住。
何林木先告诉他教育系统刚刚生的事,县党部出手,一下子就掐住了中共的脖子。
随后何林木一听洛川工委派人来了,问清了他的住处后让他回去等信,这个时候必须谨慎些,学校里那些党员都被监视着,他需要时间侦查一番。
朱风宁对晁清辉临机决断集体加入国民党的决定是赞成的,况且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先例,早在北伐之前中共就曾大批加入国民党。
但显然现在不是以往那个时期,县党部的李清同也显然是有后手的,绝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样,让共产党人简简单单加入国民党就了事了。
对于李清同这步棋,联络处的三人外加上何林木,四个脑袋也没有想明白。但有一点共识,就是当县城里中上阶层都是国民党员时,联络处的工作恐怕几乎要寸步难行了。
所以联络处一时间愁云惨淡,全都思考怎么破解。
溪云初起,山雨欲来。
……
这年代,记者最醒目的标志就是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看上去时髦而帅气。
山本丈雄脖子上就挂着蔡司级伊康泰531型12o相机,机身有快门按钮防止重拍的功能,体型小巧,轻便使用,抗战前多为军用和战地记者使用。吉田雅刀背着一个野外帆布包,像一个旅行远路的采风者。
两人手里有袁逸舒提供的名单,第一期工作的内容竟与两位苏联特工不谋而合,都是确定县城里的电台数量,确定并评估国家武装、私人武装的数量和实际战力。
县党部是今天他俩的第一站。
一听说是《西京日报》的记者要来采访,李清同摆手拒绝了。白慕瑾不明所以,《西京日报》可是西安城的大报纸,很有影响力的。
“我们县党部进驻县城才一旬多时间,却做了很多大事,为什么不请他们报导一下?难道这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抗日表现吗?”
李清同一边在文件上签字,一边微微摇头道:
“我们做的只是本职所在,没什么可宣传的,比之徐州前线将士的浴血牺牲,我们在后方是在享福。
我曾跟你说过,我们的工作本就该是无声无息的,闹的沸沸扬扬不是我们工作的初衷,你要学会沉默,学会坚忍,做我们这一行,胜利的花环只留给活下来的沉默者。”
“哦,我懂了。”
白慕瑾转身就去打门外的两位记者。
“白小姐,能否解释一下贵部书记长拒绝我们采访的理由?”
山本丈雄和吉田雅刀精心准备了采访提纲,第一次扮演中国记者,两人做了充足的功课,第一站就选择县党部,希望采访圆满,给接下来的采访开个好头。谁知县党部根本不给《西京日报》的面子,连面都不露一下,就让一大胸的女人打他们。
“解释什么?你们需要什么解释?”
原本略有歉意的白慕瑾,一见两位记者居然敢对书记长怀有怒气,大小姐的脾气忍不住飙了。
在西安城,她可是上层社会淑女团的成员,报社主编她都懒得认识,淑女团认识的都是社长。两个小记者居然敢来这里装大象,白大小姐自然不惯着他们的毛病。
“回去告诉你们刘社长,中部县党部不接受任何采访,就说是我说的,我叫白慕瑾,你们最好记住了。慢走不送。”
机灵的两位记者连忙道歉,转身默默的离开了。
第一次采访夭折了,袁逸舒说过,出师不利不吉利,两人终止了下一步的采访计划,赶回去见袁逸舒。他俩现中部县城里连个女子都特么贼横,中国人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袁逸舒听完两人的遭遇,笑着说道:
“这个白慕瑾家在西安城,是个满门高官的大户。”
接着巴拉巴拉讲了白慕瑾的家族背景,对两人揶揄道:
“她让你们俩记住她,你俩就记住她,县城里藏龙卧虎,下次可别这么冒失了。”
“搜嘎,”
“那路或多(原来如此)。”
两个鬼子齐齐在心里腹诽:中国真踏马的大,贵族多的就像东京公园里樱树下的野草,太不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