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那点出息,炕上兄弟,炕下夫妻,瞅着肉不吃,憋死你算逑了。”
袁逸舒乐了,放下高脚杯去给他拿了一壶稠酒。
“就你还想生一炕头小八路?我看你这辈子都没啥指望了。枪要经常擦拭,要保养,你身上那杆枪也没逑用,直接剁了斩断俗念了却慧根算逑了。”
“滚蛋,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家雅楠从小就脾气犟,得慢慢温火炖着,早晚她得主动投怀送抱,你赶紧多准备些份子钱,说不定哪天我就告诉你老子洞房都三天三夜了。”
“春天至,桃花开,猫闹春,你也跟着闹春,我等你喝醉了就把你扔到你悍妻大门口,你到时随便叫秧子。”
咕咚咕咚,杨文财大口喝酒。
“哎,彩云易散,皓月难圆。”
“瓜怂,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他俩在一起,除了喝酒就是斗嘴。
去年杨文财带着保安团进驻县城,有一次他在立德饭店请客,最后经理算账时不小心多算了些。
杨文财不干了,他认为老板有意算计他,非要揍老板一顿。他和袁逸舒约了架,其实他是看王大善人的这个女婿来气,一个西安城来的臭小子,竟然装的像个旅居海外多年的华侨似的,瞅着比他还扎势。
结果第二日俩人打了个平手,俱都鼻青脸肿的。杨文财可是小时候在黄帝庙里跟玄清道长学过武的。玄清道长对守陵人的后代很眷爱,对这帮满山跑的孩子们都亲手调教过。
不打不相识,两人就此成了朋友,然而谁也不甘伏低做小,所以见面就斗嘴,然后把酒言欢,次次都喝大。
“老袁,你说你在英伦和法国晚上闹心时干什么,睡洋妞吗?”
“看月亮,举杯邀明月。”
“滚蛋,你还真敢拿明月当下酒菜呀,那些洋妞就没人说你缺心眼?放着洋妞的大山不爬,你望梅止渴想月亮里的嫦娥,猪八戒都不这么干。
给我说说,是洋人的月亮好看还是咱中国的月亮好看?”
“当然是咱中国的月亮好看,因为咱中国地方大,月亮自然好看。”
杨文财咕咚咕咚大口喝酒,晕晕乎乎的就觉得他说的好像逻辑不通。
“你说现在前线那些小鬼子兵看见咱中国的月亮,是不是都惊讶比他们小岛上的大?”
袁逸舒轻摇高脚杯,然后歪头观察红酒里的沉淀物。
“日本的月亮更大,因为日本小,所以太阳大,月亮也大。”
……
县党部。
在李清同面前,寇维中一五一十将晚上的事情汇报完,他还有一件私人的事情想请李清同帮忙,但看到他听完后竟闭目沉思,便没有开口。
“楼高但任云飞过,池小能将月送来。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只是没想到延安的共党胆子肥壮到如此地步,在这个时候还敢派人越过边界线来锄奸,他们就不怕顶个破坏合作抗日的帽子么。”
李清同睁开眼盯着寇维中:
“看清楚来人了?”
“他戴着蒙巾,中等个头,那双眼睛我记得。”
他能不记得么,那双射出森冷寒芒的眼睛差点吓尿他。
说实话,他现在当这个副队长,感觉有些如坐针毡。
他不是专业科班出身的特工,到现在他都没有打过枪,一个书呆子,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杀人了。
手下的行动组、监视组、情报组的那些个组长都看不起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直接汇报给书记长了。
他本想“输肝剖胆效英才”,但特工这种活儿,要的是看胆量,而胆量又往往是天生的,想补课都没地方找去。
李清同将他一步推到副队长的位置,不怕“拥篲折节惹嫌猜”,自然有他的考量。
除了作给外人看的一种姿态,更多的是他想激怒中共,寇维中就是一个鱼饵而已。
“通知保安团,请他们配合,明早城门只开西门,你带人去西门,多带些弟兄。回头我给杨团长打电话,请他们密切协助。”
共党敢挑衅,就必须狠辣出手,中部县城是国管区,不能容忍共党放肆。
“还有事吗?”
见寇维中欲言又止,李清同微皱眉头,他不喜欢手下人吞吞吐吐的性子。
“书记长,卑职感激您的栽培之恩,可小女已经14岁了,我怕那些锄奸队的盯上她。我想请您帮忙把她送到西安读书,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后,必誓死为书记长效命。”
虽然李清同很烦属下跟他提条件,但他知道寇维中的女儿留在他身边就是个隐患。
“这事我会安排白秘书去做,你放心,党国不会亏待忠心革命的同志。”
寇维中千恩万谢的走了,李清同那双深沉的眼睛眯了起来。
明天多半是走走样子,他不信共党分子不趁夜溜出城。
但共党已经在他的鼻子底下大胆出手,他的计划也得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