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同起身,心情愉悦的走向西边的书案。
读书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人夸自己的字好,好像别人一夸,脚下就如踩着仙云一般飘飘然了。
大书案上有一幅已经完成的字稿,姑田宣纸上墨迹已干。
杨文财上前端详后,立刻成立定军姿,脚后跟又磕出了声响。
一幅展而不夸行云流水的联语静卧在书案上。
“穷理于事物始生之处,研几于心意初动之时。”
这是委员长对儒家理学修养的心得,被称为君子修身养性的上乘功力。
整个字幅分间布白,均齐平稳,不肥不瘦,轻重协衡。
“文宗秦汉,楷法晋唐。书记长这字浩气坚质,深情高韵,深得古法之秘。文财敬服有加。”
李清同谦逊的微笑,眼眸中却有微不可察的一丝傲气闪过。
白慕瑾噘着嘴小心的卷起字幅,刚刚又被这个瓜怂吓了一跳,神经病。
“这幅字是想装裱后挂在我办公室的,用委员长的哲理之言时时提醒自己,就不送给你了。”
看见杨文财眼珠子盯着不放,他只好出言解释。
杨文财尴尬的收回眼珠子,故作潇洒的甩甩三七头,然后很揪心的看了一眼虽很小心但明显不得要法的白慕瑾,担心她下一刻弄坏了姑田宣纸。
胸大的女子果然都笨手笨脚的,还是小一点的好,山不在高,掌握就行,至少智商正常。
“文财老弟,想要一副什么字?”
李清同气定神闲的边研墨边问道。
“书记长磐磐大才,小弟哪敢布鼓雷门,班门弄斧,我是求字,写啥您看着来。”
待白慕瑾重新铺上一张姑田宣纸后,李清同提笔蘸墨,低头沉思片刻,便抖腕书写起来。
白慕瑾崇拜的看着他,感觉他就是帅,比旁边的神经病瓜怂强了无数倍。
“啪。”
杨文财又是立定军姿,全神贯注的白慕瑾恨恨的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一望山多竹,能生夏日寒。”
这是委员长早年时做的一联语。
笑眯眯眼睛成月牙状的杨文财,弯月牙的上眼皮微微下垂了一下。
李清同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初春文财弟雅属,兄清同书。”
将笔放到笔山上,拿过来上海西冷印社精致的“潜泉印泥”,而后极其郑重的钤印,上方是“清同”的朱文名印,下边是“革命者”的白文别号印。
朱文轻,白文重,且一工俱工,相得益彰。
李清同揉着手腕,满意的端详起来。
“字里竟融入了儒家的坚毅和进取之意,书记长的字果然内蕴深邃。”
杨文财甩手就是一记马屁。
“哼,井蛙谈天言海,夏虫语冰说霜,不会欣赏就别说话,一股子枪杆子的味道。”
杨文财就瞥了白慕瑾一眼,他现在看她基本不看脸了。
“心定莲花开,各花入各眼,白小姐啥意思?”
“我看书记长的字,就是挥毫列锦绣,落笔如云烟。绝好,绝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