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傅延生被掩埋的前一刻,陈子轻清楚地看到一根金属的楼梯栏杆,正好插在了傅延生的胸口位置,穿透而出。
然后,
陈子轻眼睁睁地看着傅延生直挺挺地从废墟里站了起来,他的头发脖子,衬衣西裤上全都是泥水,胸口插着很长的利器,一股股的血液往外冒。
“傅延生!你已经死了!”陈子轻用尽全力叫喊,“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傅延生好像听不见陈子轻的声音,他环顾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脸呈现死灰色,口中吐出一口血,悚然癫狂地怒吼。
“微玉——”
怨恨凄怒,复杂至极。
后悔,不该出于报仇的心理把人绑在身边,否则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接触相处,不会在半年里着了魔念念不忘,从谯城回到垡城后还在寻机会下手,棋输一着,就此搭上性命。
光鲜尊贵的人生出现了错误的节点,老天爷给他机会让他复原,他却在一念之间错失良机,从此一错到底。
夺妻之仇啃噬理智,明知是陷阱还是跳了,有命去没命回。
失控犯下低级错误。
不甘。
书房那枚锁在保险柜里的袖扣,是这场荒唐剧的最大证据。
功成名就享尽人间天堂的二十四岁,因为一个披着婊|子荡|妇皮囊的异世灵魂英年早逝,什么都没得到,什么都没捞到,一场空。
如果初遇时给出尊重,哪怕一点,那故事会怎样?没有如果。
初遇时恨他入骨,挫骨扬灰都难解心头之恨。
没能带他去阴曹地府。
只差一点。
就差一点,可惜。
"咚"
傅延生跌撞着跪在了废墟里,手上的尾戒和枪逐一掉落,所有激昂汹涌的情绪
都随着他这一跪,结束了。
轰——
屋外电闪雷鸣。
陈子轻的眼皮抖动着眨了一下,楼梯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没了符文和傅延生的鬼影。刚才那是什么?傅延生的死亡一瞬吗?
陈子轻摸了摸墙上的画,掀开看底下的按钮,惊魂未定地一层一层踩着楼梯下去,站在一楼往上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从来都不知道楼梯的墙面上另有玄机。
那是驱鬼的阵法,柏为鹤什么时候准备的,为什么要提前准备呢……
陈子轻后知后觉地想,对付傅延生的话,他可以买符纸的吧,怎么没及时想起来,像是突然暴富了满兜都是钱,却不知道怎么花。
别墅静悄悄的。陈子轻抹了把冰凉的脸去会客厅找手机,他在心里跟监护系统询问符纸的价位,心里好有个数。
系统:“灵异区不出售相关道具。”
陈子轻唉声叹气,那他幸亏没把活路寄托在道具身上,信道具不如信男朋友。
手机废了。
陈子轻筋疲力尽地抱着破手机倒在沙发里,他只歇了十几秒就强撑着爬起来,赤脚跑到门口打开门出去。
本想冒雨去找安保借电话,没料到会撞上浑身湿透的夏桥正。
“微玉,你的前夫死了。”夏桥正大半个轮廓都在阴影里,神情模糊难辨似鬼魅,他不知来了多久,在门外站了多久。
“我知道。”陈子轻退回到屋檐下,“我见过了。”夏桥正不难猜出他的意思,淌着雨水的脸上一片麻木:“竟然没带你走。”
“看来是起先不明白自己是鬼魂,后来想起来了却没了机会,你送他灰飞烟灭了吧。”夏桥正兀自说道,"你是祸源,我们谁都能轻易掐断你的脖子,却都被你耍得团团转,轻则伤神伤心,重则丢命。"
“你来做什么?”陈子轻疲软地问,他的精力都在玩命跑的时候用掉了,两条腿酸胀得厉害,脑子也混沌,这会儿只有意志力在支撑着他。
夏桥正不答反问:“傅延生和你说了你母亲那一族的血脉情况,说了族长后代隐姓埋名?”这件事拽了下陈子轻的神经末梢,他直接承认:“说了。”“没有。”夏桥正语出惊人,“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r>陈子轻骤然呆住。
“他知道我们都在查你眼睛的病症,傅延生就是他引过去的。”夏桥正一双眼晦暗不明,“我指
的‘他’不是厉正拙,是柏为鹤。"
陈子轻垂着的手指颤了颤,蜷缩了起来。
“我本来也要去,只是中途车子抛锚耽误了时间,修好后改变主意去酒吧买醉。”夏桥正说,“要是我去了,也是死。”
陈子轻下意识反驳:“别说得就像他是个毫无人性的刽子手,物以类聚,他和他的朋友们都是普通商人,不沾血腥。"
夏桥正嘲讽:“微玉,你被爱情蒙蔽了眼睛。”
陈子轻说:“不要把你的认知强加到我头上,我的眼睛跟心都是亮着的。”夏桥正非要偏执地逼他接受自己的想法:“你不敢面对现实。”陈子轻不快地蹙起了眉心:“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风雨肆虐不止,屋檐里外的人相对沉默。
夏桥正看一眼老男人光溜溜的脚,他脱下自己的T恤扔过去:“踩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