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万籁寂静。
杜若半梦半醒,睡得很不踏实。
梦里她独自一人用力撑着竹篙,艰难地在一条小船上飘荡,前路是一片白雾茫茫,河面上隐隐约约闪着几朵莲花灯。
“慢些跑,仔细摔着……”
一个妇人温柔地声音飘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孩童们追逐玩闹的嬉笑声。
“茵儿,你瞧瞧,这是我这趟专门给你带回来的珠钗……插上试试!”
“老爷,怎么又给我添饰了……”
妇人甜蜜地嗔怪,可还是由着男人为自己插上新的珠钗。
“好看吗?”
“好看,我的茵儿戴什么都好看。”
男人意犹未尽又加上了一句:“不戴,也好看。”
船靠得近些,杜若在迷雾中认出,这一对恩爱的夫妇,竟是年轻时模样的爹和娘。
杜世安和崔时茵。
二人举案齐眉,对镜贴花黄,儿女绕膝间,眉眼之间,皆是一片柔情。
杜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好想摸一摸他们温柔的脸庞。
爹,娘……
杜世安牵着时茵的手,幽幽地转身,心疼地看着杜若。
“孩子,我和你娘先走一步了!”
“孩子……好好活着……”
爹!
娘!
可这对璧人却渐渐隐入烟尘,无论杜若如何呼唤,都再也看不见身影了。
杜若忽地坐了起来,额间微微沁着冷汗。
是梦!
尽管这是梦,却也让杜若的眼角微湿。
爹和娘又相守在一起了,如今,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子夜,药材铺的内院都已熄灯,四下一片漆黑。
一道身影悄悄潜入杜氏药材铺的煎药房,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了会儿,便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将粉末洒到熬好的汤药里,临走时还不忘顺势搅拌几下。
天泛着鱼肚白,刘掌柜便起身,将药材铺打开。
半夏和茯苓将熬好的清疫汤抬了出来,照旧十文一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了。
“香君娘子,你怎么来了?”
半夏抬眼便看到了隔壁的香君娘子,此刻,她带着两个丫头正笑意盈盈地走向前来。
“幸而有若姑娘的清疫汤,我的病完全好了。我想着,左右在屋子里也没什么事,便来药材铺打打下手,也为了清除咱们城中的时疫出一份力。”
茯苓吓得摆摆手,“娘子太客气了,我们可不敢差使娘子您啊!”
李香君倒不客气,挽起袖子便张罗着丫头们一起帮忙。
杜若正巧掀起帘子从后院出来,入眼便看到这架势,越喜欢这位利落的香君娘子了。
“香君娘子,我们一起来!”
“若姑娘,以后便唤我香君吧。我呢,就唤你若儿,如何?”
杜若莞尔,用力点了点头!
如此直爽利落的女子,完全不似闺阁小姐般娇气,与她性情颇为相投,真是难得!
香君,“若儿,你瞧什么呢?”
杜若笑道:“瞧着姐姐这模样,真是羡慕您家相公的好福气!”
提到相公,香君的脸上便飞上了一片红晕,她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