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子楚难得好奇地开口问道:“什么样的女子,竟让你如此上心?”
他可从未见过自己这个大外甥像今日这般做派。
听老金说转眼人就不见了。
飞奔去寻人也就罢了,去了这么久自然是亲自送人回家,这一身风雪的样子,看来是连身上那件黑裘大氅都送人家了。
这再下去,莫不是连人都要送给那姑娘了?
难不成……
6离垂下来眼,兀自擦着头,又慢条斯理地饮了口热茶,才轻叹了一句,
“商贾之女,只是有些同情罢了。”
一句话引起骆子楚的共情,他知道6离的心思。
这杜家小姐大抵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商贾之女,出生低微,在这世道行走,自然是不易;现在杜家碰到这样的情形,只怕这姑娘未来更是难上加难。
“你想……”
“我没有……”
6离抬了抬眼,恢复往常混不吝的模样,将帕子扔了回去。
“休想诓我上套啊!左右不过是顺手一救,别多想!”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的死,难道真的与杜家御贡的药材有关?”6离有些吃不准。
他们做了这个局,原不过是想将万全拉下马来,没想到竟还牵扯出懿德太子的死因。
骆子楚摇了摇头,“杜家敢吗?太医院的那些个太医都是死物不成?”
一语中的!
6离对自己这个舅舅的脑回路,向来佩服。
他总能用最简单的思维,去应对各种弯弯绕绕。
是以,他活得简单却不天真,肆意却很通透。
杜家小小商贾,哪来的胆子偷梁换柱?御贡之物几经查验方才能入库,又岂是儿戏?
就算万全再贪婪,也断断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去调包懿德太子的药材!
再说,这太医院云集大梁朝最顶尖的名医,更不可能查验不出药材有异。
“你这个短命的大哥,如今看来,确实死得有些蹊跷。”骆子楚轻扣桌案,陷入了沉思。
懿德太子年方二十二,风华正茂的年纪,弯弓骑射样样精通,历来身强体壮,身子骨好得很。年前冬猎还得了头魁,一点没有生病的迹象。
可冬猎结束后的一场小小风寒,轻易击倒了他。
太子病倒后先是热,全身疼痛,后日夜咳嗽不停,没多久便浓痰积聚、呼吸急促,用遍各类名贵药材均无起色。
前后不足三个月,便溘然离世。
整个东宫内侍和太医院经手的太医,一夜之间皆被下狱。可多番严刑拷打后,也未曾现有何不妥之处。
药方、药材、煎药、服药,每个流程都过两个以上内侍或太医在侧,太子服药前都有专人验毒、试药,事后太医院还会留存药渣。
可以说,有心之人想要下毒,根本就没有机会!
可饶是如此,东宫内侍及伺疾的太医,皆被处死。太子妃亦自尽追随懿德太子而去。
从前热闹的东宫,如今冷清得连个鬼影都没有。
如今内廷司库又爆出御贡调包之事,万全如此胆大包天,也不免皇后娘娘多思多虑。
中宫丧子之痛,岂能轻意放下?
“看来,上京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6离心中一沉,这杜家此番怕是在劫难逃了。
炭火越烧越旺,可寒意却愈加浓烈。
骆子楚见6离神色暗淡,还以为他在想着万全的事。
“辛夷都打点好了,那老东西很快就要上路了。”
“嗯。别死太快!”
6离捏着茶盏的手隐隐青:“小爷要亲自招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