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
外间忽然传来一声冷喝:“大嫂可想好了,要砸死自己的小叔子?”
是卫知韫的声音。
她及时赶回来了。
三弟孟楼拼尽最后的力气,往旁边滚去,只怕那石头真的砸在自己脑袋上,那么姨娘就会彻底失去倚仗了。
何氏怔了一下,浑身猛地打了个哆嗦,手中的大石,就这样往地上落。
砰!
“啊——”何氏惨叫一声。
石块竟砸在了她的脚背上,疼得她跳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冒冷汗。
卫知韫从她身边走过去,站到了孟楼跟前。
孟楼八岁了,但三年来吃喝不好,长得十分瘦小,仿佛父亲去世之后,他就停止了生长。
他是孟家的庶子,也是父亲最小的儿子。
父亲去世之前,他和他的姨娘很得宠爱,吃穿用度和嫡子嫡女没有什么区别。
母亲对他们早已经记恨在心。
那时候卫知韫刚嫁进来,不知道这些。
况且家中是何氏掌管中馈,她又日日忙碌,根本不知孟楼与姨娘,在家中过着怎样的日子。
现在,瘦小的他躺在地上,脸上全是被尖锐指甲抓出来的指痕,还有巴掌印,非常清晰。
鲜血黏住了他长长的睫毛。
透过颤抖的睫毛,他看了卫知韫一眼,那一眼没有什么情绪,便晕了过去。
“是他自个走路不长眼,撞得满脸都是血,和我无关,我没想着要弄死他。”何氏此时很外强中干。
卫知韫没有理会她。
“月见,和我一起把他扶起来,送回房间去,再去叫个大夫。”
“夫人,叫下人将三少爷背回去吧?他身上不仅有血,还都是泥土。”
卫知韫道:“无妨,衣服脏了,换掉就是。”
说起来,她和孟楼之间,相处不多,算不上有什么感情。
她对孟楼的认知,也就是孟珩的庶弟而已。
但前世,她卧病在床时,不知婆婆和大嫂有什么事情要忙,竟叫孟楼给她送过一次药。
孟楼话少,将药碗端给她。
却在她要喝下之时,孟楼把药碗夺走,倒入了花盆里。
“二嫂不要再喝这药,它于二嫂的病情无益,只会叫二嫂的身体更糟糕。”
那时的孟楼不过十五岁,面容青涩,但眼神坚毅。
就因为这件事,他被婆婆叫人拖出去打了,生死不知。
她那时已是将死之人。
孟楼却还不顾一切,告知她,药是毒药。
而前世,婆婆并未给孟楼读过书啊。
孟楼和崔姨娘一起住在芳草苑。
卫知韫和月见把孟楼搀扶过去时,崔姨娘扶着门框痴痴望着,见到孟楼满身伤痕归来,眼泪立即落了下来,不顾病体便上前查看。
“姨娘不必忧心,大夫很快便来。先找个地方叫三弟躺下。”
崔姨娘撑着病体,领着她们将孟楼扶到榻上躺着。
“小楼不过是去为我抓药而已,如何弄得一身伤回来?是谁打的他?”
卫知韫环视周围一圈,屋子里值钱的东西几乎没有了,崔姨娘身上的衣服也很陈旧。
可见三年来,何氏对他们母子克扣得厉害。
曾经,何氏几乎月月和她哭穷。
她便以为是真的穷。
才导致崔姨娘母子如此,孟楼身为孟家少爷,却连读书都不能。
太可笑了。
月见一边给孟楼擦洗身上的血迹泥土,一边把方才的事情,都告知了崔姨娘。
崔姨娘听后,哭得更加不能自已。
夫君不在了,她不过是个妾,儿子年幼,走投无路啊。
卫知韫给她递上帕子,“月见,叫厨房的人做些好吃的来。再叫人来给崔姨娘量体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