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风大作,雨水从檐下斜飞进来,点点滴滴吹在卫知韫的脸上,她鬓边的丝被粘湿。
她的脸色微微泛白,面目颜色比雨色还要透澈,显出无限娇弱,
宁王浓眉蹙起,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自己还追问四年前一幅画作的事情,是否太过分?
眼前的女子,哪还有昔日卫家大小姐的娇艳明媚?敢在他面前嗔怒?
孟府的日子,似乎已磨掉她的气性。
想到那样一个娇艳明媚的少女,早已经消失不见,宁王心中竟有种抽痛之感。
“说来怕宁王殿下不信,其实昔日抢了您的画作之后,民妇心中一直有愧。只是当时年少不懂事,愤怒之下做出来的事情,竟怎么也无法低头道歉,便一直错到现在。
“这些年来,民妇一直想着,若能有个机会,将这幅画归还殿下,求得殿下原谅,那就好了。”
宁王的眉头蹙得更深,她果真变了。
说话声音软软的,语气小心翼翼。
不再像未出嫁之前那样,与他说话肆无忌惮,嗔怒都不在乎。
那时候在她眼中,他只是萧衍,不是现在的宁王殿下。
她越是这样低眉顺眼,他胸腔中的火气越甚,逼近她一步:
“但你如今将这幅画作弄湿了,你拿什么归还?”
卫知韫抬起眸子来,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今夜民妇便守着这幅画,直到它干了为止。明日民妇亲自登门,将此画作归还殿下,可以吗?”
可以吗?
她竟问他,可以吗?
他们从小相识,如今已十数载,她何曾问过他任何事情,可以吗?
“看来,卫大小姐嫁入孟府之后的日子,实在过得艰难。都学会询问本王‘可以吗’这样的话了。”
卫知韫眼角的泪水,像珍珠一样落下来。
她只是看着宁王,却没有说话。
宁王隐忍片刻,道:“明日卫府举办荷花宴,本王会亲自到场。五年前你在卫府将本王画作抢走,本王便在卫府等待卫大小姐,亲自将画作归还。”
说完,转身离去。
小厮立即撑伞从檐下走来,遮在宁王头顶。
他白色的身影,渐渐隐入青色的雨雾中。
“夫人,宁王殿下已经出府了。”月见看着他们离开孟府,才回来告知卫知韫。
“您在他跟前这般低眉顺眼,也没见宁王殿下对您的态度好一些,说话还是那么难听。夫人何必忍受?”
月见与她曾经的想法一样。
反正昔日和宁王殿下如何顶嘴,甚至是得罪他,惹他生气,他都不会用身份压制她,惩罚她,所以她在他跟前总是肆无忌惮。
可是重生回来,卫知韫已经不想把自己和宁王之间的关系搞糟糕了。
相反,她还要好好经营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好让宁王把她当成朋友,甚至让宁王亏欠她。
因为他,距离皇权最近。
是她最终能够从皇帝那里,讨到和离书的最佳路径。
她要在孟珩归来时,给孟珩致命一击。
所以,今天她特意给宁王殿下演了一场戏。
实际上——
那幅桃花图,四年来都被她忘记在娘家闺房的角落里。
是她重生归来后,已经想好要借宁王之手,从皇帝那里获得和离资格。才立即想到要归还宁王的画作,和他改善关系,于是马上叫人回卫府找来。
娘家仆人也是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
送到她这里来时,虽然没有破损,但却因为忽视许久,画作上已经覆满灰尘,显得十分陈旧。
卫知韫小心擦拭多时,又保养许多遍,才恢复得崭新。
她知今日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