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了江以谕的轮椅放在车门前,他从外侧拉开车门,扶着江以谕下了车,宋声声从另一侧下来,从司机手里接过了江以谕的轮椅。
江以谕戴上灰色的卫衣帽子,哼着耳机里的歌,给宋声声指了指左边石狮子后面的斜坡:“你从那边推我上去,应该会省力些。”
“你使唤起我来,倒挺顺手的。”
“我这不是腿脚不便嘛,这又有台阶,确实不方便。”江以谕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儿系着有些泛白褪色的红流苏的黄铜钥匙递给她:“钥匙交给女主人。”
宋声声接过,颠了颠:“说实话,这儿荒得有点儿吓人。”
江以谕在路过石狮子时,踢了踢狮子旁边的野草:“也只有这么荒凉的地方,才能藏住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江以谕又剥了块薄荷糖放进嘴里,宋声声推着他上了斜坡,把轮椅停在了门口,她把钥匙插进去转了几下,听江以谕慢悠悠道:“宋明没告诉你啊,我从江家,偷走了我妈的牌位。”
宋声声开门的手一顿:“他说了,但也不至于藏起来吧。”
“牌位是不至于藏,但这里还有江原一直想要的东西,比如我妈留下的能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江氏的股份,以及一些产业,包括这座园子。”
宋声声推开了门,江以谕扶着门框,撑着身子站起来,宋声声帮他把轮椅抬过了门槛,又顺手关上了大门。
“这里以前应该很漂亮吧?”
“嗯。我妈在的时候,经常派人来打扫,还会请最好的园艺师,司香师来修缮布置,她喜欢这些古意的东西。”江以谕指了指左侧的回廊:“走那边,穿过去就是正厅。”
“好。”
“我小时候,这左右两边的回廊正中有池水,假山,游鱼,还有成片的睡莲,池塘边的垂柳和修竹也很漂亮。我六岁那年贪玩,还掉进去过,等被人救上来时,怀里还抱着一条红色的锦鲤,说什么都不肯放手,非要把它做成红烧的。”
“后来吃到了吗?”
江以谕闷声笑道:“没有,被我妈骂了。”
宋声声转头看向江以谕所说的池塘,想象着它没干时的样子:“在这边有这么一座园子,挺难得的。”
“你们家不也有吗?”
宋声声笑了笑:“那是在江城,不在京城。”
“京城寸土寸金,越往郊区走越不值钱,这儿也就是我外婆他们图一乐建的。等我下个月回来,找人过来把前后院儿都打扫打扫,咱们重新布置一下,以后没事儿干,可以住过来当个农家乐玩玩。”
“这么大个园子,你当农家乐?”
宋声声推着他在正厅门口站定,她回望了一眼正厅前大概有两个操场那么大的前院,江以谕抬头看着她:“喜欢这儿?”
宋声声摇了摇头:“太大,太荒了,真的有点儿渗人。”
“以后就不荒了。”他转动轮椅向前:“乖乖,开门。”
“哦。”宋声声回神,从口袋里掏出那串黄铜钥匙,打开了前厅的门,一股潮湿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厅堂里盖满了白布,正对着大门的桌案上摆着一只落满了灰的木匣,但明显那只匣子上的灰要比别处落得薄一些。
江以谕扶着门框站起来,有些费劲的跳过了门槛:“刚出门的时候忘记带拐杖了,现在可真是麻烦。”
宋声声帮他把轮椅抬进去,扶着他坐下:“没事儿,我推着你。”
江以谕笑笑:“我带你逛逛,我妈以前的一些藏画,古董,还有她自己的一些墨宝,都在这儿。只可惜饰之类的东西,我没能从江家拿出来,不然,今天都能一并送你了。”
“送我?”
江以谕转动轮椅走到了窗边,他用力推开木窗,回头看向她:“是啊,这里是我给你的聘礼。”
“聘礼?”
“结婚礼物,小声声,你知道的,我十六岁就从江家出走了,我和黎家……随着我外祖父母和我妈的去世,也挺多年不来往了,我能给你的东西不多,这儿是我最能拿得出手的,就算你不喜欢,也请收下,别嫌弃……”
宋声声低头看了眼脚下陈旧的木地板,阳光从敞开的门窗里照进来,空气里扬满了灰尘,她抬眸看向江以谕:“我不嫌弃,我要真看重这些东西,就不嫁给你了。”
“是挺委屈公主的。”江以谕垂眸捻了捻手指:“送你礼物,还得麻烦你和我一起修缮……”
宋声声走向他,摸了摸他的头:“这里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是你最珍惜的地方,你把这儿送给我,是不是也意味着你将自己也全都送给我了?”
江以谕抬头,红着眼眶望向她:“可以这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