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居正的制度设计中,监察内阁由皇帝或者说皇权去完成。
虽然小皇帝幼冲,但是李太后坐镇乾清宫,代行皇权,也算有监察。
午膳、习武、李太后考校功课、种地打秧,这一连串的忙碌之后,朱翊钧踩着夕阳,往巍峨的皇宫而去,他对着冯保和张宏说道:“冯大伴,张大伴,你知道咱们在做什么吗?”
“种地?臣愚钝。”冯保颇为疑惑的回答道,这不是刚种完地吗?还是干啥?
张宏想了想说道:“种地,尽量把土豆和番薯两样作物的种苗种活。”
朱翊钧颇为确切的说道:“对呀,种活土豆番薯,打秧、生根、芽、开花、掐花、剪枝、去浮根、等到几个月后,从土里把土豆、番薯翻出来,这是收获。”
“冯大伴,朕在种地,是切切实实的种,是希望这土豆和番薯,能够真的生民无数,所以,不要搞那些虚伪的东西,让月港的市舶司太监买些土豆和番薯送进京师来凑数。”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以事实说话,我们才能现问题,寻找原因,找到可能的办法,然后多次实践去找到问题的答案,如果从一开始,从现象就是假的,就是虚伪的,那一切都是假的。”
“元辅先生,教过朕,学者,不过口耳之虚,而非践履之实;行者,乎己者有不忠,所知所行皆虚伪;而卒无所得矣。”
“德:行道而有得,是脚踏实地践履之实,冯大伴用虚伪的现象来诓骗朕,朕还如何修德?实践才是检验认知的唯一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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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朱翊钧学到了弘毅、也学到了忠孝、也学到了信实、学到了仁德。
如果现象都是假的,那一切都是假的。
“臣遵旨。”冯保明白了陛下到底在说些什么,以事实说话,不让他买各种土豆番薯进京来,搞出些祥瑞糊弄皇帝,糊弄大臣,糊弄江山社稷。
朱翊钧已经下了极为明确的指令,冯保若是违背,那他的大珰,也当到头了,那子告父、父告子的告密铁箱,即是冯保整饬后宫的利器,也是顶在他脑门的利剑。
冯保确切的领会了陛下的精神,保护好宝岐殿才是第一要务,其余都是扯犊子。
朱翊钧踩着夕阳西斜,走进了大明皇宫。
京营总督王崇古也罕见的没在城内,而是到了北土城,一众昨日当着戚帅的面狂吠不止的百户、总旗和军卒被五花大绑,压到了城门口,提督总兵官成国公朱希忠也一并前来。
朱希忠为武勋,被绑的是他手下的军卒,他管不好手下的军卒,若是能管得好,嘉靖二十九年,庚戌之变时,他就出九门至民舍御敌去了,而不是在城中守备。
土木堡之变后,大明京营尽丧,于谦为总督军务、石亨为京营总兵官,在明代宗景皇帝的旨意下,重建京营,在正统十四年十月,新组建的京营,出城至城外民舍御敌,将瓦剌也先牢牢的钉在了西直门和德胜门外的西土城和北土城,最终击退了瓦剌人。大风小说
朱希忠为武勋,他带领的京营,只能在城墙上,依仗城墙坚固,等待着俺答汗劫掠京畿整整八日退去。
朱希忠约束不了京营,哪怕是朱希忠在诸勋贵之上,深受皇帝信任,但依旧是武勋,武勋式微,京营的事儿,朱希忠管不了,谁能管?
京营总督军务王崇古可以管。
有时候朱希忠十分羡慕戚继光,戚继光在古北口设伏杀了董狐狸整部,而董狐狸的侄子率众前来支援也被生擒,蓟州总督军务梁梦龙不仅没有上章弹劾,反而一顿天花乱坠的夸耀戚继光的勇武。
戚继光能练兵、能打仗、还能打赢、打赢之后还没有人给他下绊子,朱希忠完全没有那个条件。
“戚帅,咳咳…”朱希忠一阵咳嗽,嘉靖二十九年,在守备京师之战中受的伤落下了病根,这一直没怎么大好,这清明时节雨纷纷,这雨的冷气一激,让他不停的咳嗽。
“见过成国公、王公。”戚继光颇为恭敬的行礼,不过他没跪,只是俯作揖,算是见了礼。
大明对于臣子之间是否要行跪拜礼,形成了两种泾渭分明的流派,第一派就是以海瑞海笔架为,坚决不跪,跪天跪地跪父母君王,唯独不跪上级;第二派,则是大明的主流,都行跪拜礼,见面就是一阵磕头。
海瑞在福建南平县做教谕(教育局正官)时,有上官巡视南平,海瑞带着两个佐2官,见面就是一个滑跪,但是海瑞不肯跪,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和站在中间的海瑞,就像一个‘山’字形笔架,海瑞至此得名,海笔架。
戚继光乃是三镇总兵官,他不想跪,也懒得跪,张居正都不让他跪,他为什么要跪王崇古。
“戚帅这次扬我大明军威,好,好得很啊。”朱希忠满是感慨的说道,军人的尊严都是靠着一个又一个的胜仗打出来的!戚继光早已经用平倭的悍勇战绩,赢得了尊严。
王崇古看着戚继光雄健的体魄,无奈的说道:“我把那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带到了戚帅面前,任由戚帅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