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生的心猛地一跳,有一种冥冥中自有定数的感觉。
随即,罗云生否定了这种想法,她回来一次,重走大姨的人生之路,绝不是为了制造遗憾,也不是为了缩短方家宝的生命,方家宝上一世去世时已经三十多岁了,而现在,他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还有大把青春大把的时间用来挥霍和享受,不应该在这个时间丧命。
她是来改变他的人生,让他拥有幸福和快乐的。
罗云生想起上一世的瑜伽腹式呼吸,她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用腹式呼吸稳定调整情绪,放空大脑,让思绪在虚无中飞行。
罗云生从方家宝开始想,想到了大姨对方家宝家那个小煤矿的描述,据说方多财的爹从外地搬来矿区,妻子去世后娶了山里一户农民的女儿做了妻子,结果不知道怎么现了一个小煤窑,大姨当时也不知道,那个煤窑是如何到方多财手上,又如何做了手续,能合规合法。
矿务局除了国营的大矿,有不少这样的私人小矿,星罗密布的散落在大山之间,比起国营大矿的安全规范生产,小煤矿简直是一团乱象,每年的事故不知道多少,但很多在小煤矿挖煤的都矿工都是打黑工,那个年代的人口统计也不准确,通讯也不达,有时候出事了人没了都没人知道。
国营大矿的每次事故都是有记录的,隐瞒事故比事故本身更麻烦,所以……罗云生感觉她的心脏砰砰的跳,好像随时都会冲破她的胸膛跳出来。
她再次坐起来,迅地穿上棉衣棉裤,穿上军大衣,看了一眼上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声,“爸,妈,我去南矿一下,很快就回来了,你们别担心。”
不等上屋有回音,罗云生冲出了家门。
罗康追出来只看到甩上的院子门,他站在门口想了想,回头看到身后那一串好奇担心的脸,“你们该干嘛干嘛,晚上把门锁好,我去看看!”
说完,罗康回身去拿了军大衣,穿上跟着不紧不慢地往南矿走去。
罗云生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她刚才想到了一件事,因为是从大姨那儿听来的,大姨本身讲的时候就模糊了时间,她更无从知道生的时间,但是她在久远的模糊的记忆里想起这件事一定是有原因的。
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罗云生以最快的度冲到了南矿,看到那几个为家属搭起的帐篷,已经很晚了,帐篷前的煤火还在烧着,周围还围了四个人,每个人脸上都是麻木的疼痛。
她开口想说什么,却感觉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她身体一轻又一重,在众目睽睽之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来了个五体投地。
从记事起,她都没摔的这么惨过,五体投地,感觉嘴唇牙齿隔着嘴唇磕到了不知道什么一,也许是石块上面,牙齿磕破了嘴唇,一阵抽痛,嘴巴里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她有点茫然地双手撑地,看到王大嫂冲过来扶她起来,“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会摔一跤?”
“呦呦呦,这连路都不会走了,也不知道跑来干嘛!”方思娣双手抱胸斜着罗云生说,连日担心等待的憔悴也掩盖不了她的尖酸刻薄。
“大嫂,我要找工作组,我要找工作组!”罗云生觉得很晕,好像灵魂和身体还没有磨合好,她辨不清方向,看不清人,只能抓住王大嫂的手,向她求助。
大嫂想问什么的,但还是咽了下去,扶着罗云生往工作组的办公室走,“生什么事了啊?都这么多天了,急也不急这一会儿,你可得照顾好自己!”王大嫂担心又关心地说。
“大嫂,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我不确定有没有用,但是我想试试。”别的家属她真不敢说,但是对王大嫂,她低声说出了口。
王大嫂抓住她的手一紧,指甲扎的罗云生手臂生疼,但是王大嫂毫无知觉,罗云生也不在意,两个人冲到了工作组门前。
罗云生用力地敲了门,不等里面有回复就推了门,正好和坐在办公桌边的人对上了眼。
是王秘书!
实在太好了!
比起其他她不熟悉的领导,王秘书是她熟悉的领导,对于说服王秘书这件事,她更有信心。
“小罗,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舒服?照顾好自己为先啊!”王秘书刚从矿务局回来,正在和矿长、工作组组长说这次矿难的事,罗云生突然闯了进来,他也不生气,担心地看向罗云生。
“王秘书,我有个思路!我想试试!”顾不上回答王秘书的关心,她喘着气,大声、坚定说。
“什么?”工作组组长和矿长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齐声说,“别胡闹!”
这些天他们对罗云生也不陌生,也听说了她为什么这么关心矿难,但是对于一个没下过矿,对煤矿毫无了解的女人,她的意见不用听也知道是天方夜谈。
“你有思路?”王秘书沉吟了紧紧一秒,“说来听听。”
罗云生的眼睛闪闪亮,像是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虽然矿区的门炭燃烧污染像一个灰色的罩子罩住了天空,他们很难看到善良的星星,但是这一次,罗云生的眸光让他们联想到了那最亮的星星。
“可以请矿长把这次生矿难的矿道和救援通道的示意图大概画一下吗?”罗云生平息了呼吸,看着矿长说。
矿长本想说“胡闹!”,但是看了一眼王秘书,从他脸上看到了他的意见,于是不情愿地从桌上拿过来的稿纸,拿了笔开始画图,简单的图形在稿纸上出现,标识了被困的人最可能被困住的区域。
罗云生站在旁边,屏住呼吸,想着大姨曾经的话。
“现在的救援已经到头了,泥土太潮湿了,不远的地方肯定有水层,不敢再挖了。”矿长不情愿地补充。
“王秘书,我想这样试一试,从相反的方向挖下去,工程量有点大,但是这是我想到的最可行的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