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雨生拉住了她的手腕,“妈,走吧。”罗雨生的声音压得很低,拉住王春杏的手却坚定有力,“大姐的事她能处理好!”
王春杏看看合着地大门,再看看二闺女脸上的表情,无声地叹了口气,跟着二闺女走了。
罗家的院子安静了,隔壁的院子也都安静了,该去上学的都上学了,该去上班的都上班了。
世界仿佛变成了真空,连风声都悄然地消失了。
罗云生拿出过年的搪瓷杯,刷了刷,给方家宝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喝了。”
方家宝抬眸看着罗云生,从见到她,就一直是这样呆呆傻傻的样子。
他坐在门边矮小的小马扎上,随着罗云生走来走去的动作,缓慢地移动着脖子,视线追随着罗云生。
“你真是!”罗云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你不知道人是可以被冻死的吗?”
方家宝迟钝的摇摇头,不知道想表达的是不知道,还是别的什么。
“你先把水喝了,我们今天有时间慢慢说,昨天领导说我今天可以请假。”罗云生叹了口气,“你得先恢复,你这个样子我们也没办法说话。”
方家宝终于可以眨动眼皮了,他眨了眨眼睛,艰难地抬起手臂,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想把水杯端到唇边,但这个动作对他来说竟然好像有了难度,再也做不到了。
罗云生看的心急,忍无可忍地伸手包住他握住水杯的手,用力帮他把水杯送到唇边。
方家宝就着水杯喝了一口水,再喝了一口,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一杯水。
温热的水入喉,当他的身体缓慢却明显地恢复了知觉,好像有一股汩汩流动的生命力随着水注入了他的身体和灵魂。
看他喝完了一杯水,罗云生又倒了一杯热水,端到方家宝面前,拉着他的双手包围住杯子,用热水的温度温暖他冰冷的手。
然后,她去把做完早餐封住的灶火捅开,想了想,把锅放到灶上,加了一碗水烧开,往里面磕了两个鸡蛋,煮了一碗荷包蛋。
等她做完这一切,方家宝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不是那种仿佛被冰封住的铁青,她把荷包蛋盛出来放在灶边凉着,拉着方家宝站起身,把马扎往灶边移了移,他恢复了一些,可以更接近火炉一些了。
罗云生摸了摸他的手,捧着杯子的手掌已经被热水温暖了一些,变得不那么冰冷,但手背依然是冷硬冷硬的,比她摸过的冰块还要冷还要硬,一种无法抑制的心疼和担忧涌上心头,罗云生叹了口气,用双手覆住方家宝的手背,和他一起合力捧着那个杯子,用她的手掌帮他暖手背。
方家宝的视线随着罗云生的动作,从她的脸到她握住他没松开的手,再回到她的脸上。
“现在可以聊聊了吗?”罗云生看着他问。
方家宝点了点头。
“你在外面等了多久?不知道冷吗?”罗云生看他呆呆乖乖的样子,真想用力敲他的头,敲出一个大洞,看看里面是不是灌满了山泉水。
“昨晚我……怎么都睡不着……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几点……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起床……穿的厚厚的……来等你……”体温逐渐恢复了,方家宝一开口,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他艰难地回答。
罗云生双手覆着方家宝的双手用力,将水杯送到他唇边,水温还略有点高,但是已经可以入口了,方家宝在罗云生固执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包住他的手的双手松了松,四只手包着水杯再次回到方家宝的膝上。
“等我干什么?”罗云生问。
“我怕你会生气,怕你再也不理我了!”可能是温水滋润和温暖了方家宝,也可能是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掌太过温暖,方家宝觉得他的身体从口条到四肢,都恢复了,两句话回答的很顺溜。
“我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会不理你了?”罗云生觉得她和方家宝有点鸡同鸭讲的感觉,为什么他的行为和语言都让她难以理解呢?
“云生,赵主任是我大姐夫!”方家宝紧紧盯着罗云生的眼睛,想用双手抓住她免得她暴起离开,但是,他的手被她的手固定着,他只能用眼睛锁着她。
幸好,他坐的离门更近。
罗云生呆了几秒,自以为清明的大脑有点缓慢地运转,卡卡啦啦终于的想通了昨天的事,她眨了眨眼,叹了口气,“我误会叶大成了。”
这下轮到方家宝懵了,怎么就扯到叶大成了。
“我以为昨天那一出是叶大成挑起的。”否则那个赵主任无缘无故为什么突然拉郎配?
罗云生戏谑地想,她还是没能认清自己,怎么会以为自己的魅力大到让叶大成想办法通过领导来算计她呢?
如果赵主任是方家宝的大姐夫,那一切就说得通了,他应该是承担着方家拆散她和方家宝这个任务,想到了那个蠢到不行的主意。
方家人究竟是怎么看她的?以为她是个怎样的蠢货?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领导一句话就把自己嫁出去吗?
“昨天到底生什么事了?我大姐夫不肯说,我也没能去问别人!”方家宝急切地问,“但是我知道你很生气!”
罗云生是很生气,但如果是昨天见到方家宝,她肯定去迁怒,但是今早,看到站在门外被冻成冰溜子的方家宝,她就迁怒不起来了。
她尽量客观地不带感情色彩地昨天生的事说了一遍,本想通过平静的回忆让方家宝了解更加真实的情况,但是这一从旁观者的角度回忆,她更生气了——
“你大姐夫是怎么当到领导的?他认为他一句话我就会嫁人吗?他以为他是谁,他是皇帝吗?”
真是自以为是,不回家照照镜子吗?
方家宝听完罗云生的描述,出奇地愤怒。
昨晚他和王秘书闯进去时,明显气氛不对,罗云生看也没看他一眼,看起来就很生气地甩开了叶大成拉住她的手臂,转身离开。
接下来他都有点恍惚,隐约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系,又想不通有什么关系。